来不想跟你说这事儿的。”杨承芳拉起梁焕的手,“可我想了好几天,越想越担心。现今这世道,欺善怕恶,你不强硬,别人就不拿你当根儿葱。冉苒呀,书是念得好,可都念傻了,一点儿不懂世道,以后还不知道多少磕磕碰碰。”
梁焕听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原来这几天表面看着和气,母亲心头却一直藏着别扭,难怪她那么想问清楚冉苒对将来的安排。
他转头看了一眼父亲梁正渊,梁正渊并不开口。
“这不是……宾馆的问题吗?”本能地,梁焕辩解,“哪家?可以投诉。”
“这就不必啦,妈知道是宾馆的问题。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真没热水,凑合两天也能过。可重点是,这已经很能看出来人了呀!”
“这两天我都在仔细观察冉苒,不止那一件事,好多小事都能看出来,这丫头就是个小孩子,不像过了20的人。你说她也不是什么千金小姐的出身,家里怎么给惯成了这样?”
“两人组成家庭,是要一起担事儿的,不管男方女方都要撑半边天。”她拍拍肩膀,“一个人肩膀不抗事儿呀,一个家就断条腿,总不能什么都指望你来扛吧?”
“还有她学的那什么专业,以后不会天天不着家吧?”
母亲把冉苒当个实验对象观察了好几天,完了还交出来一份实验报告,说得有理有据,梁焕还真一下子回不上话来。
老实说,跟冉苒的面对面接触很有限,就算把这次算上,也只有屈指可数的几次,双方对彼此的了解十分匮乏,生活方面几乎为0。突然把话说开了走到一起,是因为突发阑尾炎,实属意外,他还从来没考虑过这些。
预料过长辈的视角肯定不一样,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天壤之别。在他的眼里看到的,冉苒身上闪闪发光的地方,在父母那里,一文不值。
梁焕相信,母亲没有说谎,也没有夸张。冉苒的确就是那样的,在她的世界里,只有头顶的星空,没有大地上的草木。
沉默着的梁正渊见儿子不回话了,倒帮了一句:“人毕竟年纪小,还是学生,以后磨炼磨炼就好了。”
“你也年纪小?你怎么就没磨炼出来,几十年了还受人欺负?”
梁正渊这一帮忙,倒成了引火烧身,被杨承芳数落个正着,“这东西就是天生的,性格决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擅长跟人打交道,不机灵,不硬气,就是混不开,就是吃不尽的亏!”
梁正渊闭上了嘴。
说着,杨承芳转向梁焕,义正词严:“焕儿,咱家的例子你可是从小看到大,可不能重蹈覆辙!”
“你要只是处处对象也就算了,真要结婚过日子,你得好好选。不懂事,不能干,当不了贤内助。”
梁焕脑门心咚地一声,像被一把锤子敲中。他没想过那么远,结婚这种事还远没到纳进计划的时候,但母亲这话听着异常刺耳!
他紧抿着唇,微微内凹的两鬓散发出一股浓浓的不快,压抑不发。
他很清楚母亲没什么错,哪个当妈的不替儿女考虑这些?
但同时,冉苒,也没什么错。
梁焕抬眼,正视杨承芳,温和的语调中藏着一股低压:
“妈,我是认真的。”
“……”
几个字,杨承芳接下来的话吞了回去。
这个儿子,从小到大都很有主见,学钢琴是他提出的,不学了也是他决定的,考什么大学报什么专业都是他自己说了算,连一家人住的那套房子都是他定的……
他要决定了,她这个当妈的,实则说不上话。
“嗯,你都这么大了,道理都懂,妈只是说说妈的看法,主意肯定你自己拿。”
杨承芳软了下去,但也不忘嘱咐,“你们才刚开始接触,多处一处,多了解了解,之后再做决定,这总没错吧。”
商量的口气,缓和多了,梁焕轻轻“嗯”了一声。
“噢对了,还有个事儿得告诉你……”
杨承芳突然想起什么,正要说,抬眼却见冉苒正朝这边走来。
她蓦地打住,只道:“回头电话说。”
*
将父母送进检票口后,梁焕退到人流之外,周围嘈杂的声音让他觉得很闷。
这几天在医院,他总能看到冉苒应付得很辛苦,但母亲从未刁难过她,都是好言相向,他还以为母亲会满意呢。
这落差,太突然。
“我们回去吧。”
棉花糖一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比单薄的丝绵还软,似乎一碰就破。
梁焕面朝着父母离去的方向,没有立即转身。
心中抑不住烦乱。
正式以男女朋友的身份相处,将从他出院开始,他是怀有期待的。然而这满富幻想的开始,刚启动,就蒙上了一层雾。
母亲不会勉强他,但让母亲失望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