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还没亮,山峦交汇处微露橘光,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村中祠堂,灯火通明。
一女子死鱼似的趴跪在地上,案桌上的蜡烛忽明忽暗。
许多村民站在两旁,手上举着火把,她们大多身着里衣,外衫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甚至有的人穿着大小不同的两只鞋,显然是匆匆忙忙从床上赶过来的。
村长吩咐一个人拿着铜锣挨家挨户敲,把人喊过来,另一个把祠堂的蜡烛都点着。
杨瓷赶到时,见到了许多熟面孔,村长一脸严肃站在中间主持大局,整个祠堂弥漫着肃静的气息。
视线从一张张脸上划过,杨瓷好不容易在一个角落看到方婶,缓缓挪过去,用手挡住唇,低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方婶没立即理会杨瓷,她看了眼村长,拉着杨瓷往后退了一步,两人的身影瞬间淹没在人群中,这才开口:“听说是李秀才犯事了,还挺严重的,都到报官的地步了。”
没说几句,方婶又观察一下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到她,接着说道:“等会站远点,千万不要出声,要是看不下去就闭上眼睛。”
后面任杨瓷怎么问,方婶都不肯说。
又等了好一会,照往常,村民已经开始窸窸窣窣聊起天来,可如今,全场寂静,满脸严肃,没一个人开口唠家里长家里短。
就连阮清,看到杨瓷也只是点头示意。
林语墨姗姗来迟,他与桑儿搀扶着一个人走进来。
那人一袭白衣,一根羊脂玉簪子挽住头发,脸上带着缠绵病榻的苍白,毫无血色。
细看之下,五官与林语墨有不少相似之处,只不过此人更加温婉,不出意外,这位就是林主夫了。
杨瓷心中一惊,究竟是什么事情,惹得村长大动干戈,竟是将这位林主夫也召集来了。
村长身侧一人默默数着人头,少顷,在村长耳边低语几句,村长点点头。
随即,一人用梆子敲响铜锣,示意大家安静。
村长站出来,后面立刻有两人将跪着的女子扣押过来,拨开脸上杂乱的头发一看,是李秀才。
只听见人群中传来一片一片的吸气声,人群沸腾。
林语墨难以置信地看着书生,不明白好好一个人,怎么就被压在祠堂上。
书生衣服凌乱,手臂上的衣服被撕成一条一条的,隐约可见条条血痕,脸上也被锋利物划破,映出血迹,头发杂乱无章,还插着几根野草,枯叶子也粘在头发上,全无往日的书卷气。
讨论声渐小,村长适时开口:“今日请大家来祠堂,是为李耀之事。”
村长拿起桌上三炷香,点燃,跪在蒲团上,弯腰鞠躬一拜,插上香后,双手合十,双掌作揖,恭恭敬敬磕了四个头。
朗声说道:“不孝女阮玲,治村不严,令祖上蒙羞。今李耀,罔顾礼法,作奸犯科,夺人性命,遂请村法,族谱除名,不孝女再拜。”
磕完头,村长站起身,恭恭敬敬双手捧起祠堂上供奉的藤条,让人将李秀才李耀按在板凳上。
李秀才如破烂娃娃般任人摆动,直到被人架到木凳上,才开始剧烈挣扎起来,“村长,饶了我吧,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要把她掐…不,是她,是她先动手的,不是我,我是无辜的,不要赶我走,不……你要相信我…村长……”
村长直勾勾看着她,不为所动。
随着藤条一鞭一鞭往下抽,疼得李秀才哭娘喊爹。
执行村法的人没有放水,一下一下重重抽在李秀才身上。
鲜血从她嘴角溢出,李秀才仍旧不死心,喊着自己是冤枉的,企图村民帮忙求情。
见没人理他,李秀才痛得双眼充血,额头的汗水流进严重,她艰难扭着头,死死看着每一个人,眼中的怨怼怎么也藏不住,许多人被她的眼神吓得往后倒退一步。
不少男子见不得这种血腥的场景,纷纷离去。林主夫在村长宣布村法伺候时,就被桑儿搀扶着离开祠堂,只剩林语墨还站在原地。
杨瓷被眼前的一幕惊到说不出话,任凭方婶怎么拉她,杨瓷都没有反应。
作为一个现代人,哪里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李秀才背后没有一块好肉,肉沫粘在藤条上,随着执法者的扬手四处乱飞,以凳子为中心,周围全是红色的血迹,血腥味充斥着整个祠堂,甚至还有一些血沾到了先祖的牌位上。
杨瓷忍不住干呕一声,在方婶的半拉半拖之下,往祠堂门口挪去。
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濒死的李秀才猛地推开压住他的人,整个人从凳子上滚到地下,眼珠子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一个方向,口齿不清喊着什么名字,伸出血淋淋的手指指着那一块地方。
众人反应过来,拿着棍子把李秀才死死压住。李秀才似是回光返照般,伸出去的手重重摔在地上,不知死活。
杨瓷顺着李秀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