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青筋暴露,脸上大颗大颗汗珠滴落,沾湿了新画的符,笔墨渐渐晕染开来。
一道温暖的黄团映入眼帘,云柯喜出望外,见张七进屋,他带着三分羞惭,轻声道:“我内急。”
见到桌上符咒,张七犹如饿狗扑食,将其一把揣进怀里,那张脸上笑意正在变形。
云柯艰难吐声:“我内急。”
张七清醒半分:“知道了知道了。”
他摩挲半天找了个壶放到桌上,继续捧着符咒看,云柯羞愧难当:“你…出去!”
张七举起手来,呸了一声:“穷讲究!”
第二日一早
赵细破门而入,云柯昏昏沉沉的被吓得一哆嗦,赵细见他惨样,嘲笑道:“我初见道长还以为道长仙风道骨,不染纤尘呢?”
此时的云柯湿答答的衣裳干了后黏在身上,青蓝的道袍沾染了满地尘土,透着昏黑的脏,慢慢闻,还有一股似有若无的馊味。
云柯道:“符咒我已画好,都被张七拿走了。”
赵细摊手:“我知道。那也不够啊,张七一家少说也有十几口人,一人分几个,不就没了。道长还不知道吧,因为有了道长的符,原本感染的村民都回家了,连带着家里人也都感染了。”
云柯那双清澈透亮的眼此刻显得茫然无措,像平静的水面被人丢进一颗石子,被迫荡开涟漪。他心道:“恶念只会侵蚀两种人,一种是本就邪恶之人,另一种就是毫无恶念的新生儿。这……难道一直以来我都想错了?不…不对。恶念侵蚀人心,从未分过什么人。”
赵细粗言秽语:“老子倒是奇怪了,村里就洛瘸子家那个狗崽子没染上疫病,还不知道跑哪去了?”
云柯见状,稍微放心几许。他道:“我画符咒需要辰砂。若是没有辰砂,符咒就无法抵挡恶念侵蚀,而我的辰砂已经用完了。”
云柯这回学聪明了!
“你他娘的不早说。等着……”
云柯见他走了,再次尝试解开牛皮绳子,这牛皮绳子遇水越挣越紧,现在衣裳也干了,牛皮绳也干了。他正用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扭动身体,想要拉扯开捆绑在左手手腕上的绳子。
额头的汗珠越来越密集,绳子却怎么也解不开。
“别挣扎了。”黑暗中发出一声脆脆的女声。
一戴着花布头巾的女子走过来,她双手粗糙,有裂痕,放下餐食,道:“我是负责给你送饭的。像你这样的奇人异士,我们村百年见不到一个,加上你的术法,他们是不会放你走的。你也见识过他们的阴狠毒辣了,要想活命,还是听他们的好。”
这姑娘劝人的话带着一股子丧气劲,云柯不知外面情形,可听这姑娘的语气,显然对赵细等人嫌恶至极。云柯道:“姑娘,我不在乎生死。可我听赵细说村里的人多数染了病,可否让我瞧瞧?”
姑娘犹豫道:“还是别看了吧。我……你恐怕承受不住。你有心救人,他们想的可是怎么利用你赚钱。”
女子刚离开。
“滚滚滚,看见你老子就碍眼,丑八怪。”
女子似乎被赶来的赵细打了一巴掌,赵细耀武扬威地将辰砂放到桌上,指着盒子道:“这一盒,够你画一辈子了。赶紧给老子画……”
赵细就在一旁盯着他,云柯执笔,赵细就偷偷瞄几眼,云柯知他心思,道:“此乃我云居观秘法,旁人若无三两年的功力,哪怕学得十成十也毫无用处。”
赵细装作嫌弃地扔掉嘴边稻草,拍拍身上的土,道:“就你能!你要是不能,老子要了你的命。”
即使是被胁迫,但云柯念在村中老弱妇孺皆是无辜,还是执笔画符。
被绑住多日,云柯浑身早已僵硬麻木,动弹不得,若不是隔三差五有人送食,他早就识归天外,散落四方。
云柯多日以来,皆是昏沉迷糊,鲜少有清醒的时刻,他是被一阵强烈激动的脚步声吵醒的,本就不结实的木屋,被众人这么一挤,门庭被推倒,啪啪被踩在脚下,一群七大姑八大姨外加青老年汉子将他团团围住。
“就是你啊!你看看你把我们害成什么样了?都是因为你,要救就全部都救,救又救不了,害得我们都生病。”大娘的口水喷到他的脸上。
一男子瘦成竹竿,接着道:“你!赶紧给我画。如果不是你我们也不会变成这样,治不好我们你就不能停,快点啊!”
云柯的手被抓住,强硬的塞了笔在手里,瘦竹竿道:“赶紧啊!”
“小道士,你赶紧画。画不出来我们倒是不会把你怎么样,可别人就不好说了。”
这话不就是在告诉他赵龙之死全村已知晓吗?
此时的云柯是被架起来的木偶,任由村民们手把手拽住画符咒,他俨然有些恍惚,明明在他眼里老弱妇孺无辜,稚子无辜,与此事无关的人同样无辜。他不怨、不恨、可……
村民们的脸变成了一块块,先像莲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