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晚觉得自己太烦躁了。
时值奥运,她们这些没有随队出征的运动员捞到了半个月的假期。每逢佳节胖三斤,迟晚觉得说这话的人非常有生活,只要她一休假,她妈妈就仿佛她刚刚乞讨回来了似的,可劲地喂。
等假期过完,准备归队,迟晚一上称,右眼皮都开始跳了。离开家的时候,自家老妈又自告奋勇地替她收拾行李,直接导致她的行李箱负载过重。
过机场安检的时候,安检员看她行李太重,好心好意帮她搬箱子,结果差点把腰抻了,行李箱啪嚓一声摔在地上。迟晚想都没想,左手提着行李箱拎了起来,放上了传送带。
安检员看她的目光立时变得充满敬意。
出了机场,迟晚看了眼时间,在心里简单估算了下路程。
从机场到她所居住的运动员公寓,打车定是不如坐地铁划算——奥运会期间,有运动员证的人坐地铁可以打折,面对这样的优惠,迟晚当即表示,不坐白不坐。
等从地铁站出来时,天色已经阴沉下来了。
迟晚拖着一个负载过重的行李箱,一脸凝重地走着。她的双肩包肩带在刚才断了一边,只能单肩背着,走几步就会滑下来,最后只能用胳膊肘垮着,搞得迟晚着实烦躁。
迟晚一边拎着箱子,一边缓缓扫视街边商铺的店标——似乎以前这里有一家运动商品批发店的啊。
这里距离她们运动员居住的公寓只隔了两条街,迟晚以前偶尔路过的时候见过那家店,虽然没进去买过东西,但门口硕大的店标仍旧让人难以忽视。可是这次怎么找不到了?
算了,不找了。好在很快就要到了。迟晚在心里安慰自己,权当恢复体能了。
七月末暑热严重,好在此时临近傍晚,燥热的风已经带了些许凉爽。但在这个季节穿着长袖外套,看起来还是颇为引人注目。
咔嚓——
身侧路人收回异样的目光,忽然加快脚步,迟晚还没来得及反应,天边就响起一声惊雷。
空中聚拢了大片黑压压的乌云,惊雷之后,大雨随之而来。迟晚来不及细想,拖起行李箱,随意跑到了路边的一家店铺,打算暂时躲个雨。
突出的小块屋檐勉强挡了一些雨水,迟晚稍微定了下神,抬眸就看见一室芬芳馥郁。
是一家花店。
好像还是新开的,门窗是透明玻璃材质,落地样式,黑色门框镶边勾勒出简约明了的风格。
花店的门正半敞着,店内亮着一盏吊灯,灯光炽白明亮。迟晚所站的位置恰好可以看清店里的情景,有一个男人背对着门口,看姿势应该是在写一些什么。
雨忽然变大,落在地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一截裤脚,一阵夹着落雨的风吹过,吹得迟晚打了个哆嗦。
“你好,”她敲了敲门,对那个背影说:“方便让我躲一会雨吗?”
……
没反应。
纵然迟晚没有社交恐惧症,但也不至于牛逼到拎着行李箱,不经人同意就硬闯一家陌生花店。
不礼貌不说,万一明天闹出个国家乒乓球队运动员归队途中,非法入侵他人居所的新闻,她老师非灭了她不可。
都怪这场突如其来的雨。迟晚感觉自己的后背快要被雨给浇透了,只能往前稍稍迈了一步,站在门前,又敲了一遍门。
“你好……”
那个人终于有了点反应,微微侧了下身,迟晚总算看清了他正在做什么。
那人身形高挑,上身穿着一件淡蓝色短袖衬衣,侧脸看上去极其斯文,嘴角噙着一丝笑,左手捧着书写垫板,右手握着一支笔,写好一张便签纸,就半弯着腰,把便签纸插在一束鲜花中。
像是对这件事做得很满意的样子,那人弯着眼笑了下。
那一瞬间,满室芬芳开得正盛,都显得有几分黯然。
一道惊雷落下,灰暗的天空有了刹那的光明,迟晚被雷声惊了个猝不及防,一句“卧槽”卡在了嗓子眼,硬生生咽了回去。
因为那人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终于转过了身。
像是老天回应她的腹诽,又一道闪电划过,幸好这次没有轰轰雷鸣。
她借着闪电的光,看到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微微上挑的眼角仿佛天生带着笑意,清澈的好像一汪湖,那个人看到她,微微诧异了一下,仿佛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呃……我是来……”迟晚想指一下身后的雨幕,证明自己不是随意乱闯。没等她开口解释,就见那人低头在便签纸上写了点什么,快步走到她面前,拿给她看。
〖是想躲雨吗?〗
“嗯。”
迟晚点点头。
见他在便签纸上写字与人交流,结合刚才她说话,他没什么反应,心里顿时有了几分猜测。
〖请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