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晚写完自己的名字就有点后悔了。
——字太丑了。
她们这些运动员从小就学习打球,日常训练量又大,虽然也会抽时间学习文化课,但练字这种并非一朝一夕、只能耗费时间才能达成效果的,显然不在她们的练习范围内。
由于自己的妈妈是老师的缘故,她的字已经比身边人要好出很多了,但此刻与这个人的字放在一起,迟晚认为她需要一个地缝。
……
所以刚才是被激起了胜负欲吗?
何必呢……迟晚想捂脸,但不好意思,只能默默把压在纸上的手指抽回,尴尬地把颊边的头发往耳后塞。
抬手的一瞬间,迟晚顿住了。
她的右肩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次放假前,她的右肩打了一针封闭针。
封闭针的效果相当于止痛针。运动员因为长期艰苦训练,几乎每个人年纪轻轻就或多或少带了伤病,迟晚也不例外。这次放假之前,她的右肩突然旧伤爆发,为了不耽误之后的比赛,正好又能趁放假修养,所以她赶紧打了一针封闭,现在一到下雨天就有点反应。
其实封闭针是能不打就不打,打起来特别疼就不说了,而且还有副作用。但奥运会过后,很快就是一场白金站公开赛,之后还有全国锦标赛,迟晚等这场比赛等了很久了,所以这针她是不得不打。
她怕妈妈担心,没有跟她说自己又打了封闭针。回到家里,妈妈本就不舍得她干活,所以在家的这段时间,迟晚努力保持跟以前一样,该锻炼的时候锻炼,该逛商场就逛商场,抽时间还去看了小时候带给她乒乓球启蒙的恩师,整个假期下来,愣是没让家人发现异样。
迟晚看似随意,但一直很小心自己的伤,就算这么热的天,她还特意穿了个长袖外套,就为了保护肩膀。但此时此刻,可能是刚才淋雨受了凉,再加上雨天湿气大,她的右肩又疼了起来。她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另一只手按上疼痛的部位,用力地捏了捏。
洛宁注意到她神色有变,看到她捂着自己的肩,略拧了下眉,抓起笔想要在纸上问她怎么了,但笔尖落下的那一刻又顿住了,末了笔锋一拐,换了个委婉的问法:〖还好吗?〗
“没事。”迟晚稍微活动了下右臂,疼痛慢慢缓解了一些,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外面虽然下了雨,但自然风吹进不来,室内空气依然有点闷,所以店里一直开着一台壁挂空调。温度虽然没有调的特别低,但空调出风口的位置恰好正吹着迟晚。
一开始迟晚还没察觉到什么,但时间久了,她就觉得有点不舒服了,右肩受伤的部位总觉得有点说不出的难受。
可是,一般的正常人与她不同,这么热的天不开空调,大概会很煎熬吧……
洛宁看到迟晚欲言又止的表情,心里一阵疑惑,正按捺不住,准备提笔询问时,他忽然看到桌上被笔压着的便签纸,正被风吹得轻轻飘动。
哪来的风?
他微微怔了怔,像是想起什么,抬头望向迟晚身后的墙壁,一眼就看到空调的出风口正对着她的肩膀。
洛宁恍然大悟,赶忙去找空调遥控器,手忙脚乱地把空调关了。
“不用麻烦,我换个方向坐就好了。”迟晚解释道,“不用为了我搞特殊,你要是觉得热的话,继续开就好了。”
可惜洛宁压根听不见她的话。他手里抓着遥控器忙着关空调,没抬头看她,自然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可能是因为觉得自己的疏忽让她在门口白白站了那么久,现在又因为自己安排的座位让她平白受风。关了空调后,自认待客不周的人抬眸看她,秀气的眼尾微微下垂,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正乖巧地在等待惩罚,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迟晚让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明明是自己情况特殊,却好像他犯了什么错似的。
〖抱歉。〗他提笔写。
“是我没有跟你事先说明,怎么能怪你?”迟晚说,“是我该说抱歉,我怕凉,要连累你和我一起热着了。”
看到她的口型,洛宁抿了下嘴唇,眸中的歉意逐渐散去。他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又给她换了杯热的,让她握在手里。
其实……我也不用喝这么热的“岩浆”。迟晚心想,我只是右肩怕凉,不是真体寒。
身后忽然传来新闻播报的声音,音量有点低,刚才门外雨声太大,迟晚都没有听见。她循着声音转过头,才发现空调的右下方悬挂着一台LED显示屏,正在播放着前几天奥运冠军回国的新闻,屏幕上是她最熟悉的面孔——新晋女乒大满贯,沈蔓。
迟晚转过头来,对洛宁很认真地一字一句说:“我想买花。”
洛宁笑了下,摇了下头,低头写:〖躲雨不需要付费。〗
“不是付费。”迟晚也笑了,跟着他微微摇了摇头,“是想要送人。”
〖送谁?〗洛宁的最后一笔写得有点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