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卿转过头,眼神中还带着点迷离。
“你怎么了?”凝桑问。
他揉了揉眉间,道:“蜃龙的血会产生幻境,会让人看到最难忘的过去,有些人沉迷其中,就再也出不来。”
原来……如此。
“他怎么样了?”
凝桑抿了抿唇,道:“暂时,应该无碍了吧。”
无碍?衍卿又皱起眉头,落魂的伤怎么可能无碍?他看向凝桑,发现她裙摆上还沾着斑斑血迹。
“你别告诉我,这些血是蜃龙的。”
凝桑循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裙子,这才发现,上面的血迹没有清理干净。
“你用你的鳞来救他?”衍卿的表情冷淡,声音却透着寒气,这让凝桑有点却步,他似乎不开心了。
“我只是用了几片鳞,没有关系的,不疼。”凝桑摆摆手微笑道。她不希望衍卿追究这事。
“不疼?”衍卿的语气又重了几分。
凝桑走到一边的大石头上坐下,用手帕将脚边溢出的血迹擦去。
衍卿看在眼里,直接抢过她手上的手帕,半跪在她面前,将她的脚放在自己膝盖上。
“氐人一生只会有一副鳞甲。”他嘴上这么说着,手上的动作轻柔,像是害怕弄坏手上的宝贝。
凝桑低着头,轻轻应了一声。
在她的小腿上,除了刚才拔鳞留下的伤口外,还有一处淡褐色的伤疤。衍卿的指腹摸到那里,慢慢摩挲着。
“你还记得这个伤口吗?”
这个伤口难道也是拔鳞留下的?凝桑想了想,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曾经你也为我拔过鳞。”
氐人族的鳞片是救治外伤最好的良药,只不过要沾有本人的血。
凝桑想,如果当时她用自己的鳞片救他,莫不是他伤得很重?
衍卿继续道:“当时我快死了,但我很坦然,甚至有些期待,可是你将我拉了回来。”他拿出了一罐药膏,然后将白色的膏状物体涂在她的伤口上。“你没日没夜照顾了我三日,然后笑着和我说,你和死亡赛跑从来没有输过。”
凝桑看着他,他说的这些事,她全然没有印象。
“我当然知道水境的现状,灵气减弱,氐人族生存艰难。你为了给族人寻找另一处迁徙之地,辛苦修炼伴生,在凡间四处碰壁。我和你说,我可以帮你复活扶桑,一旦神树再生,扶桑根部的潭水甘渊自然会灵力充沛。你那时候开心极了,笑得像个孩子。”
衍卿终于上完了药,他伸手一摊,一捆白色的布条就在他掌心出现。
“扶桑只有我可以复活,代价是需要我的命。原本我与你们氐人族就有过约定,一命换一命,公平得很。可是后来你却又将我救活。你说氐人族的存在不应该踩踏在我的生命之上。”
他将布条一圈一圈地包裹在凝桑腿上,当他包扎完毕,终于抬起头,和她直视道:“阿凝,我这条命本就是欠你们氐人族的,等你想起了一切,如果你还想杀我,我会心甘情愿地赴死。”
说完,他一把就把凝桑抱了起来。幼童模样的凝桑,他几乎天天抱,现在她恢复原样了,还是第一次。
他将她抱回小木屋,放到床榻上,像照顾孩子一样,给她盖上薄被。
凝桑思绪万千,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
蜃龙醒来已经是几天后的事了,他对于自己在鬼门关走一遭这件事并不意外,其实这一千年来,他以为自己早该死了,可拖拖拉拉终究还是撑了过来。更惊喜的是,他见到了凝桑,凝桑还为他拔鳞治疗。老天对他还是厚待的。
凝桑每天都会来给他把脉,为他渡灵。虽然她知道蜃龙的伤并不容易好,她能做的只是减缓伤势的恶化,也许真的如衍卿所说的,要治好他的伤,只有在天界翰墨阁才能找到办法。
可是她不想去天界。她不想和神族有太多的牵扯。
凝桑还是每天去采药,治不了伤口,也可以补气。
衍卿每天陪着她,上山下山,风雪无阻。
其实凝桑自己心里清楚,她对衍卿的敌意正在渐渐淡化,她慢慢开始相信,杀她的真的不是衍卿。那人穿着艳丽,神色阴鸷,这些都不像。
最重要的是,这几天她以治伤为由,用金针故意在他身上扎错了穴位,但他对她依然没有一丝防备,他是真的愿意把生命交给她。
又过了几天,应龙送完他的宝贝蛋回来了。
山谷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当应龙看到凝桑的时候,围着她转了好几圈,口里不停啧啧称奇,真是女大十八变,没几天,几岁的小娃娃居然变成美貌少女了。他再也不说她是凡人了。可是他看了她许久,又觉得她有些熟悉,但又说不出来在哪里见过,于是就开口问道:“我们是不是见过呀?”
这个问题,凝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