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口守着,让馥莹一人进去,还真不知这位孙大夫消息这样灵通。
“这是常渊,”桐花先姜馥莹一步开口,声音拉得老长,“我们姜娘子的心……”
“新……朋友。”
姜馥莹难免有些羞,孙叔算是自己的长辈,能在朋友面前说的话,不大好意思对着长辈讲。便是自家阿娘,她也没多说些什么。
……姑且就先是朋友吧。
常渊礼貌颔首,“孙叔。”
孙叔也知道姜馥莹前些日子救过一人,但伤重不好挪动,他万和堂又时常忙不过来,今日才头一回见。
“便是你啊,”孙叔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光看面色,便知他身体已无大碍,“身子好了许多,一会儿我给你再看看,这么好的眼睛,不能真瞧不见了。”
他吩咐着学徒按照新写的方子抓药,自己领了常渊把脉。姜馥莹和桐花在万和堂中,闻着不绝的药草苦香,低声交谈。
“孙叔医术好,人又厚道,许多夫人便常请他去府上诊治。一来二去,也有些熟人。上回县丞夫人有些头痛,请孙叔去的时候,县主娘子正好在,还帮着请了个平安脉。”
桐花眼睛都大了,“这都可以,馥莹姐,你还有什么人脉是我不知道的?”
姜馥莹被她的语气逗笑了,最后才道:“不管怎样,此事也算结果了。想来他们吃了教训,短时间内应当不会再惹事。”
她看向另一侧,孙叔面色凝重,双指搭在常渊腕上,屏息沉思。
半晌,孙叔抬起头,朝她摇了摇头。
“能治,”孙叔叹气:“但难。”
他伤到了脑袋,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如今眼盲失忆,也不过是撞了头的遗症。
此伤不好治,孙叔也有些束手无策。
“身上的伤养得不错,”他对姜馥莹道:“但旁的,也只能先多调理。说不得哪一日睁开眼,便能看见了,一切也都想起来了。”
姜馥莹隐约能猜到是这种结果,拍了拍常渊的肩膀,准备宽慰。却见常渊并无黯色,眉目疏淡,“多谢孙叔。”
桐花单纯,见常渊并未表露出伤心,松了口气:“馥莹姐,那咱们现在可以去挑簪子了么?”
乞巧节快到了,她急着和骆素娥一争高下,定要漂漂亮亮的才成。
“正好挑完,我哥一会儿下了学,咱们一道回去。”
姜馥莹碰了碰常渊的手臂,见他确实面色如常,才应声道:“好,都听你的。”
此处人多嘈杂,苦味甚重。
还有着瘀血的头颅又隐隐发痛。
万和堂是药铺,前来的人多少都呻|吟哀叹,面露病色,佝偻着腰背痛苦不堪。常渊这等身段挺立在堂中,分外惹眼。
常渊感受到那段茉莉香气的靠近,又在药草的清苦气息中冲淡,痛苦隐于不见光明的眼下,眉目轻皱,反手抓住了女子方要抽回的手。
指尖触及的刹那,温热的触感从手心传至脑中,他喉咙轻滚,微微收紧了手心,让她的五指包裹在他的掌中。
“怎么了?”
几人准备离去,姜馥莹转过头,看着二人交缠的手,“不舒服?”
常渊的面色有些白。
“还是因为方才孙叔的话……”她知晓病人大多心中苦楚,便也没收回手,温声安慰:“莫要太伤心,咱们想法子,会好的。”
即使感受不到目光的触碰,也能从她的语气中感知到她的所想。
姜馥莹自来如此,她无甚脾气,总是宽慰,总是劝解。一如既往的地照顾着身边的人,不知何时才能流露出自己真实的情绪。
亦或是她本就如此。
似乎世上万人,都可获得她的怜悯与关怀。
“好。”
常渊忽地开口,像是示弱:“……此处人多,我有些不适应。”
已然做了决定,有了归处,那些飘渺又遥远的记忆,恢不恢复又有什么所谓。
他垂下眉眼,温和内敛。
姜馥莹顿了顿,素手缓缓回握。
“那便牵着我罢,”姜馥莹道:“不要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