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宫内殿,嬴政搁下手中竹简,看向对面,问道:“为何不回自己的寝宫?”
嬴嫒双手撑着脑袋,眨巴眨巴眼睛道:“王兄何时与玖玖比划比划?”
嬴政拿起竹简轻敲她的额头,语气里带上一丝无奈,“汝怎如此心急?又要去哪儿?”
“暂且不出去了,听说东方五国又要合纵抗秦,若是王兄允许,玖玖想提剑上战场。”
“母后和大母是不会答应的!玖玖还是早些死心为好。”嬴政一抖袍袖,站起身来,迈步要往殿外走。
嬴嫒双手一张,拦住他的去路,“古有妇好征战沙场,今有我大秦女子上阵杀敌。既然她们可以,玖玖有何不可?”
嬴政回到书案前重新坐下,“此事,以后莫要再提,更莫要告诉旁人。汝若是真想上战场,王兄定会相助。”
嬴嫒本以为无望,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不禁喜出望外。她跳上前搂住兄长的脖子,“还是王兄最好!玖玖一定活擒敌军主将,给王兄长脸!”
“好啊,王兄等着玖玖立军功。”嬴政伸手将她的胳膊从脖子上拉开。
“咦,这是什么?”嬴嫒伸手拿起一卷竹简,缓缓打开,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她并没有细看内容,只看了看上面的朱砂字。
她重重吸了口气,将竹简往桌上一拍,“既然相邦都做决定了,何必假惺惺地送来?”
“玖玖此言差矣!晓天下局势,知大臣奸忠,熟悉治国理政之章法,皆赖这些奏章。”嬴政将竹简码齐,“玖玖啊,脾气得改改了。战场之上,万万不可急躁啊。”
嬴嫒只是瘪瘪嘴,坐回到书案对面,“那个什么蓬莱仙人,王兄真的信她?”
“楚媞。”
“啊?”
嬴政拿笔蘸墨,在铺开的布帛上写下“楚媞”二字。
嬴嫒遂好奇地拿起布帛一看,“这是,她的名字?”
嬴政点点头,将笔搁在笔架上,“吾起初觉得此人奇怪……”
“如今觉得呢?”
“如今还是觉得奇怪。”
“那王兄为何留她?不怕埋下祸患么?”
“玖玖,寡人先问汝一些事。”
“王兄问吧!玖玖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汝此番游历齐国,不知有何感想?”
嬴嫒认真想想,道:“齐多商贾,乃富饶之地也。然,齐国贵族沉沦于奢靡,百姓亦是醉生梦死。吾旅于临淄,所见齐人,或斗鸡蹴鞠,或出入女闾。”她以手撑案,上半身俯倾,“王兄,齐国可破。”
嬴政伸手推她的脑袋,语带揶揄道,“玖玖若是能说服魏与秦联军攻齐,寡人定封汝为主帅!”
嬴嫒“哼”了一声,重又坐回软垫上。
“汝回咸阳已有半旬,怎么今日才回宫?”
“还是在宫外好哇,吾只是‘赵玖玖’。”嬴嫒两指并拢,比划着舞剑的姿势,“吾甚喜为侠客,快意恩仇江湖事。”
“侠士,请收起剑吧。”
“好嘞!”嬴嫒做了一个归剑入鞘的动作。
“玖玖,蓬莱仙一事,汝是从何处听来的?”
“就是街边酒肆啊,还有客栈。反正早就传开了!咸阳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他们是如何说的?”
“仙人落凡,此乃天降祥瑞。上天觉得秦王有兼并六国之能,故遣蓬莱仙入吾秦室。”
嬴政并未说话,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竹简。
“噢哦!”嬴嫒缓缓点点头,“此人的确得留着 。”
“玖玖,方才大母有交代,明日出宫探望成蟜,汝是否同吾前去?”
嬴嫒的脸瞬间垮下来,嘴里嘀咕道,“不想去,不想见到她。”
见王兄沉默了,嬴嫒眼中渐渐多了几分失望。“王兄也要劝玖玖大度?”
嬴政摇摇头,“不好的过往,为何一定要忘记?汝若是不想去,便不去了。”
嬴嫒转而笑道:“王兄所言极是!”
见嬴政眉间隐有倦意,嬴嫒想到王兄这几日劳心劳力,应该未曾好好休息过。她刚想起身告辞,殿外的宫人入内禀告,说将军蒙恬求见。
嬴嫒闻言,又坐下了。她低垂着眼,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近,余光中多出一抹身影。她将头侧过来,两眼朝下望着案角,两手捏着玉佩穗子。
“臣蒙恬叩见君上!”
嬴政扬手:“蒙恬,看看是谁回来了。”
蒙恬方才一眼就看到了嬴嫒,此时心存玩笑之意,故而佯装讶异道:“臣瞧着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了。”
嬴嫒气鼓鼓站起身来,双手叉腰道:“汝睁眼好好看看,好好看看吾是谁!”
蒙恬真就睁大眼睛,打量她一眼后道:“原来是长乐公主啊,恕臣失礼!公主黑了,瘦了,臣才一时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