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三)(1 / 2)

上月的开府宴上,宣毅侯夫人同燕文珠几番商量,定下了这月廿八行下茶之礼。

两家主母的脾气秉性如出一辙,育儿之法也不相上下:操控各自的子女仿佛提线木偶一般听话乖顺,自然句句投机进展顺利。于是诸如纳采问名之类的章程,已被两家长辈不知不觉间尽数走完了。

露执在听到明确的日期之后,默默咽下打算推拒的托词。

阿娘定下的事,从来没有回旋的余地。

此为纳聘。受聘之后,两家又会写立婚书,她与谢屏彼此重新来过的一生,又将被字迹分明的命运丝网,牢牢绑缚在同一张婚笺之上。

她未尝不想反叛一次,不管不顾地顺自己心意而活,而不是只做阿娘的傀儡。

可她始终没有这么做,她始终觉得,自己不配这么做。

重来的一生,对于旁人来讲可以弭患补阙,可是对于自己,却是赎罪的一生。

谢屏的报复犹同剑悬颈上,不知道哪一刻冰凉的剑锋就会降临在侧。露执唯一能做的,就是不闪不避,以乞获得他的原宥。

季月初,邱穆自伤好后重新上朝,无暇顾及内院之事;宣毅侯夫人常常登门造访,与燕文珠闲叙之余时不时看一眼玉立在旁的露执,越看心中越是喜欢。

不过宣毅侯夫人偶尔也会察觉一丝古怪,譬如她从不示于人前的隐疾,这位未过门的儿媳竟比自己还要了如指掌,经常提醒她莫贪凉,忌食生冷之物。每每她多问一句,露执却总以自己平日兴趣使然,不过多读了几本医书搪塞过去。

宣毅侯夫人不知道的是,她已经做了露执两世的婆母了。她更不会知道,在露执过门后的第三年冬至,那个风雪夜里她胃疾突发,吐了满床的血,命在旦夕,偏巧谢屏被下放到州县出公差,老侯爷受召入宫也不在身边,深夜雪厚,马车难行,她的儿媳褪去鞋履,在雪地赤足狂奔,跑遍大街小巷的医馆才寻得医士带回府中诊治,又不眠不休地守在她床前照护了一日一夜,直到看见她睁开眼睛才放下心在偏榻昏睡过去,彼时手里还攥着煮药的汤匙不肯松手。

宣毅侯夫人是个心大的,对于未来儿媳的关照十分受用。从前她着意在暮食中多添的那道霜翠酥山,一连半月都没有再碰一筷子。

*

露执战战兢兢地虚度过余下的闺阁时光,终于捱到了行茶礼之期。

廿八日晨,在姜嬷嬷的敦促下匆匆换了身鲜妍明丽的衣装,蒲荷也玩闹似的往她头上插满珠翠。

露执与她胡闹了一阵后,姜嬷嬷踏进内室立在露执身后,望见了铜镜之中窈窕美好的形貌。

镜中的女子梳了小髻,穿着蕈紫色半臂,其下是织金荷叶绿的百褶裙,袄袖里一双白嫩细长的手规规矩矩叠在膝前。

嫡娘子素日不爱戴精致繁复的钗环,自有一股天生的清华雍贵之气。姜嬷嬷见她头次隆重地打扮,更令先前的贵气具象而张扬,生出一种可以触碰但望而却步的实感。

尤其耳畔那对镶金东珠的耳环,放在妆奁时的确看着雕镂精巧,可如今装饰在嫡娘子面上,竟未能争去半分辉光,不过沦为她姝丽容色下可有可无的陪衬,而仅作锦上添花之效。

端的不像寻常官宦小姐,饶是大内里的贵妃公主也不遑多让了。

姜嬷嬷福身笑了笑,“今日是下定之日,那位小谢侯爷亲来送聘,娘子合该装束隆重些,如此才不致失了吏书府的体面。”

露执神色如常的点点头,“我省得。”

姜嬷嬷正待教露执一些个场面话,洵园外骤然响起一道欢欣嘹亮的呼喊。

“姊姊!阿娘让我来看你!”

纷乱的脚步声紧随其后,少顷邱露舟和丫鬟们便兴兴头头地杀进内堂之中。

露舟年纪尚小,仍是一团孩气,甫见露执今日穿得宝光闪烁,不由看得呆住了。

“三娘子看我们娘子今日漂不漂亮?”蒲荷挨着她走近几步,熟络地笑问道。

“漂亮!”露舟回答地无比笃定干脆,“姊姊哪日不漂亮?”说罢又命丫鬟把手中的粉彩点翠小攒盒呈到姊姊妆台前打开,“阿娘说姊姊今日该很忙,来不及用膳,便打发我来送些酥食糕点。”

露执抿着唇盈盈一笑,“是李姨娘叫你来送吃食吗?”

“是啊,阿娘还说让我同你走得近些,姊姊是未来的侯爵娘子,那妹妹必定也会跟着沾点光。若是再能得个门第高的郎婿……唔……云金……春瑜……你们堵我嘴做什么!”

春瑜飞速往露舟嘴里塞了两个糟蛋和半张莲花饼,云金在一旁强笑着解释,“我家娘子的意思是,盼着也能同嫡娘子一样得嫁高门。”

她说完又后悔起来,还不如不替露舟描补,怎么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姜嬷嬷没作声,嘴角暗暗扯出一丝嘲弄。

露执并不以为意,家中她为长女,其下皆是李姨娘所出的一双儿女,不管李姨娘存着什么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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