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袅袅,古琴幽幽,再加上屋里暖风细细,周璟琅仿佛梦回少时学堂,已经开始打瞌睡。
昨夜太累了,比带兵打仗还要累。可只要稍微一闭眼,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就会浮现在脑海,周璟琅霎时清醒。
端坐于堂前的罗云鹤瞥了眼正在傻笑的儿子,轻声失笑。
她离连思离的营帐近,半夜醒来睡不着,索性出门赏雪,没想到听到了些不该听的。只觉为人娘亲,有些事确实应该提点一二。
“听曲听了一个时辰,可悟出些心得?”
走神还突然被先生点到提问,大概就这种情况。周璟琅心思压根就没在听曲儿上,只好老实坦白:“儿在乐理方面确实没什么天赋,母亲若有雅兴,不如我去遣璟琮来。”
“站住。”罗云鹤暗自叹了口气,大儿子是最不让她放心的一个,好不容易遇到心上人,总想再帮他一把。
“你方才会犯困,只因一首首曲子都是舒缓的调子,可若是全部换成激昂的你怕是也会烦,只有交叉相奏,排布得当、缓急有序,方能体味其中妙趣。”
不忘提点着:“我讲的不止是乐理,你可明白?”
周璟琅顶着清澈的眼神摇摇头。
罗云鹤扶额,冲他摆摆手:“罢了罢了,忙你的去吧。”
转身出帐前的一瞥,周璟琅突然发现母亲似乎又苍老了许多。
他见过她统帅大军的英姿,也见过她夹在父亲和外祖之间左右为难的样子…
别人都以为他心大蠢笨,可他记忆力太好,好的坏的都忘不了。
依稀记得,因为听信了外边的传言,他在年幼无知的时候问过:“母亲,如果父亲和外祖打起来,你帮谁?”
她看似洒脱:“谁给的好处更多,我便帮谁。”
小时候的听不懂,只是觉得很难过:“可是本来有两个家,不论帮哪个,另一个就散了。”
罗云鹤不再回答,哄着他入睡。停顿许久,叹了口气。
“女人啊,是没有家的。”
***
满军营的人都能觉察出周小将军近日春风得意,却不知他到底因何而喜。
别人看不明白,一母同胞的弟弟周璟琮心如明镜。只是他不明白,从小在军营里长大的兄长,怎么一遇到那个霁阳王就成了断袖。
不敢与旁人说,只向老师韩术透露自己的疑问。
“公子是在担心什么?”韩术正在摆弄自己新得的茶具,虽在发问,却好似并不急于得到答案。
“那位霁阳王绝非看上去那样简单,我担心他刻意接近兄长,是别有用心。只是如今局势动荡,对于漠北来说,多一位盟友总比多一位敌人要好。”
“公子看得明白。” 斟了杯清茶递与他,话锋一转,又问:“既处乱世,公子可知周将军的筹谋。”
周璟琮能听出言外之意:“自然是懂得。”天下分崩离析,谁会不想成为统一天下的霸主,他的父亲又如何能够例外。
在旁人看来,周璟琅更像周雄,或许能更多地得到他的偏爱。但周璟琮明白父亲的野心,他要培养的继承人自然不能是只会领兵打仗的将军。
周璟琮有信心,自己会是被父亲选中的那一个,对于兄长更多的是愧疚和怜爱。
只是如今韩术的话提醒了他,在外人看来,他和周璟琅同为继承人,若是有人有意支持周璟琅,日后是免不了兄弟阋墙的。
他必须把这种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
周璟琮暗自下定决心要棒打鸳鸯,他想到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给霁阳王营帐里塞美男子。
可军营里虽然不缺男人,长得标志的还真没几个。又不能大张旗鼓地去找,偷摸寻了一个月,还真叫他寻着一个。
寻着的契机也着实好笑,有段时间军营里的伙食越发难吃,士兵们都吵着要去揍一顿那个新来的伙头兵。奇怪的是,每个炸着毛去讨伐的人最终都顺着毛出来了。
周璟琮好奇,去一探究竟,看一眼就明白了。大家都对美丽的事物比较宽容,而那个做饭很难吃的伙夫,却可以用秀色可餐来形容。
灶火烟尘都遮不住的美貌,讲话好听,还会哄人。周璟琮心道:就是他了。
“你叫什么名?”
伏在地上的人战战兢兢:“陈二壮。”
名字跟这人长相真是一点都不搭,周璟琮扶额:“以后你就叫陈生吧,跟着我。”
陈二壮在军营里听到过一些传言,说是周小将军是断袖,就怕他弟弟也是。
可他陈二壮不喜欢男人啊。
没想到,周璟琮不是,却是要把他献给那个风流成性的霁阳王。听说那个王爷什么花样儿都敢玩,他真怕自己被玩死。
***
连思离这厢正跟周璟琅浓情蜜意,却没想到他那弟弟一心想往自己营帐里塞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