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心跳,可以跳得这样声震八方吗?
玉京心中一愣,云烟在他眼前缓缓消散,白色僧袍和天水碧的诃子交缠着的冰玉般的身躯,在视线中淡去。
玉京蓦地坐起。
原来那只是一个梦。
一个有如春画的梦。
却也是他念兹在兹的梦想。
“阿京,阿京……”空气中又传来和尚的语声。
玉京怔了一怔,伸手狠狠掐自己一下。
“哎哟!”妈也,真的好痛。
不是在梦里。
也不是幻觉。
“砰!砰!砰!”更加激烈的擂门声不断响起。
原来梦里听见的,也不是心跳。
“谁啊?”他明明早已听出是和尚的声音,偏要学和尚,抻一抻对方。
“玉京,快开门,走水了!赶紧跑啊!”舱室外传来和尚十万火急的声音。
他唬了一跳,忽然想起什么,惊跳起身。
忙从几案上摸出一个小小瓷盒,打开盒盖,飞速将里边的琉璃片塞进眼中。
又慌忙拿了桌上的布帛,双手不停去裹那汹涌的波涛。
“砰!”他才刚刚行动,门已经被和尚一脚踹开。
与舱门大开的同时,玉京赶紧背转身去,一双手还在不住手地动作。
他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和尚竟然破门而入。
他都看见了么?
“施主,你还愣着做什么?快随贫僧走!”
和尚看见玉京竟然还站着不动,心中十分着急,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伸出大掌,抓住玉京的小手。
掌心中,温热相触。
玉京的脸顿时如四月的桃花,喷霞吐朱。
他手上缠绕的布帛,还没有进行最后的工序:系上带子绑紧。
和尚却已经冲到面前,一只手还被抓住。
他的脸皮虽厚,也不好意思把另一只手再伸进去调整。
只能寄望布帛够结实,自己天天打结,熟能生巧,手法固定够稳妥,不会突然掉下来……
“随我走。”和尚却不知他一肚皮官司。生死危机当前,心中万分焦灼,一叠连声催,拖了人就往外跑。
被拖着一边往外跑,玉京的脑子还一边在飞速转动:
应该没破绽吧?
虽然穿着中衣中裤,但他故意选择了特别肥大的尺寸。
对了,头发!
长发垂肩,他虽然特意修饰过脸,却也衬托得容易柔媚。
想起梦中和尚抱着的美娇娘,那一头如云似瀑的青丝,玉京心中就很虚。
他看娇娘如是,别人看他呢?
玉京挣扎着从几案上,抓了根檀木簪子。
在命悬一线的危机中,和尚也不由失笑:
小小少年,竟然和女子一样爱惜容颜,在这走水危难的十万火急中,一心记挂的,还是仪容整齐。
两个人很快跑出玉京所住舱室。
走廊上到处都是人。
与玉京舱室相对的那一间房,正熊熊燃烧,火苗都快蹿到玉京那间舱门上。
难怪梦里他那样情动炙热,到处有如火烧。
原来是真大火烧起来了。
火焰炙烤的炎热,在梦中化为情动炙烧。
火舌高蹿,船板被烧得“剥剥落落”着响,舷窗烧毁了一幅。
海风从坏处灌入。
风涨火势,舱室燃得更加猛烈。
“多谢大师,您又救了阿京一次。”
他这话真心诚意。
如果不是和尚一直敲门,甚至踹了房门,破门而入。他定会烧死在春梦中。
和尚听见他的感激,这才如梦初醒,清清冷冷的眼,垂目望向两人至今相握的手。
下一刻,和尚蓦地抛开他的小手,仿佛掌心中握着的,是一块烧得彤红的火炭。
无幻十分懊悔:不是早已下定决心,离这施主越远越好,他来相扰,也不见不理。
为何发现火势凶猛,第一个反应,竟然是玉京会不会有事?
当时,正是午夜时分,人人都在熟睡之际,阿京也还在做梦。
和尚瞧见大火火苗,渐渐舔砥玉京所睡舱室的门,心急如焚。
不顾危险,自己猛然冲了进去,救玉京。
和尚不是后悔救人,只是再这般亲近下去,阿京施主以后又该痴缠不放了。
他忙打叠起十二分的肃穆庄严,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①。落在难中,施主也好,旁人也罢,贫僧总会竭尽所能,打救生灵。”
玉京心中失落,怅惘看着和尚莹润的额:
那艳青色的青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