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
——温庭筠《更漏子·柳丝长》
“如果你那时不是个聪明的孩子,或许会比现在愉快许多吧。”
这句话……是谁说的来着?
空无一物,不,在这片黑暗中,无论有什么,都是不可能看到的。但刀刃交锋的声音太尖锐,足以穿过这处天地,自回忆中闯入。
除此以外,还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嘈杂尖锐,无穷无尽。
即便虚空不能视,也难以不让人想象声音的主人们狰狞痛苦的神情,他们争先恐后想要朝着同一处奔去,拥挤撕扯,就像是……炼狱一般。
待它们悉数归于平静,然后便是……
“砰——”
戚九陡然睁开了眼,她急促地呼吸着,意识尚未回归,而在漫长的茫然和沉默后,她终于感觉到一丝不适。
这是……哪儿?不是……我……是谁?我刚刚在做什么……我什么都看不到……也不对……我想知道的是……
无数个念头充斥着内心,她一时甚至分不清虚幻与现实。
指尖碰触到的冷意与生硬让她寻回了清明,她试着摸索身边,手意外地使不上什么力,这种感觉太陌生了。
“好黑……上面应该也是木板吧,坐不起来,这是什么情况?不对……我穿的是什么?怎么这么长……我的头发什么时候这么长了?还有……身边有什么零零碎碎的东西……?”
戚九抬手撑着上方的木板,攒了很长时间的力气,然后用力一推。
这一下消耗极大,她也感觉到木板外是重物,光是推是没用的,她感到无力,也萌生了极大的疑惑。
居然这样就没力气了?怎么可能?这……
她很难相信,自己现在的感觉,竟然意外地陌生,呼吸不似寻常一般顺畅,身体也像是脆弱的枝条,没有什么实感,仿佛是……灵魂出窍以后,被安错了躯体。
随后,她从似乎毫无生机的东西中,摸到了一角不属于自己的衣料。
“……”
“我确实猜到这是棺材,可是为什么还有个伙伴?”
戚九一时不知所措起来,收回了手。但很快又试探着向刚刚摸到的地方伸去。她试着顺着那衣角找到主人,随后就触碰到什么事物。
“头发……?是长发……应该是女性。”
她确认过没有闻到腐尸味,犹豫许久过后,清咳了一声。然后顺着那长发向上方摸索而去。
“摸到脸了,嗯……没有变硬,那应该不是尸体……也不奇怪,大家都躺板儿,我能诈为什么人家不能?而且好像还有些呼吸,晕过去了吗?”
于是,她一把抓住对方的肩,用尽全力地摇晃着。
“醒醒,哈喽,朋友?你知道我们在哪里吗……好像比我高?那可能算是姐姐了。这位姐姐,你知道我们在哪里吗?你醒醒啊?没死吧……”
戚九摇着摇着就乏力了,而身边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她泄气一样收回了手,干脆一动不动了。而正当她思考自己在棺材里的原因时,手冷不丁被抓住了。
嗯,醒了。
……嗯?
虽然没用,但她还是回过了头,直勾勾盯着那片黑暗,仿佛有什么也在看她的眼。
“请问……姐姐醒了是吗?”
“……我们是不是被绑架了或者……活埋什么的,我觉得应该责任在我……我父母可能仇家有点多,连累你真的很抱歉……”
她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静静等待,却久久没有回响。
但少顷过后,她的手被对方舒展开,然后感觉到了手心上有指尖划动的触感,温热而轻缓。
“她”在……写字?为什么?难道“她”不会说话吗?
戚九想问出来,却及时止住了。她知道有些事情像是伤疤,即便积年累月,也难说是否能淡化,因此她没有点破,只是静静解读那些笔划。
“错不在你,事出突然,未及解释,深感愧疚。”
这位姐姐……说话这么有涵养的吗?
戚九顿时变得更认真,全神贯注地理解着这些字。
“幸而你我皆无恙,权宜之计,只得暂且身处此处,莫怕,不多时便可脱身。”
虽然素未谋面,也未知实况,她心中有诸多疑惑没有问出口,但这寥寥几句话落于手,流入心,莫名地让她安定下来,仿佛此刻什么都有了答案。
“好,我不怕了,谢谢姐姐。可是我还是想先问,姐姐你的名字是……”
对方很久都没有回应,等了很久,戚九才得到回答。
“在下江孤客。”
戚九愣了愣,没忍住轻笑声,仿若清泉敲溪石。
“真好听,不过听起来有一点像男孩子。我叫戚九,我的名字有些普通,不过我很喜欢……很高兴认识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