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期年走后,吩咐侍从杜松送晏苏荷去医馆。
车轮辘辘,而街上人头攒动,晏苏荷倚着窗,正安静地看着街上来往的百姓。
此时陆葵钻进车里,敏锐地闻到了一丝血腥味,她不由担心地问:“娘子,你受伤了?”
晏苏荷回神,侧眸看她,摇头浅笑:“一点小伤。”
陆葵此时注意到桌上的药瓶,拿起来闻了闻,再次抬眸,很快就注意到女郎颈间的那道血痕。
陆葵自小习武,一眼就看出那是利器划破的伤口。她小声嘀咕:“你兄长怎么忍心的啊。”
晏苏荷静了一下。
她侧脸看向窗外,夏季日长,即使到了国子监下学的时辰,外面还是晴空万丈,蓝天明媚。
她并不打算为兄长辩解,声音缥缈轻淡:“明日麻烦阿葵帮我去蔡祭酒府上送封信,就说我病了,最近不能拜访。”
陆葵面露担心:“娘子病了?”
晏苏荷回眸看她,食指放到唇边,眼神示意车外。
此时在外面驾车的是晏期年的侍卫。
陆葵瞬间接收到她的指示,伸长脖子对着外面道:“好,我明日就去!”
晏苏荷笑了下,目光重新移到窗外的热闹长街上。
务本坊位于皇城南边,国子监占了一半位置,来往非官既贵、多是权贵子弟,是故街上的茶坊酒肆、青楼画阁也跟着繁荣热闹。
此时国子监下学,各家接送郎君娘子的宝马雕车一辆辆驶来驶往,皆是高贵华丽。
经过一处画楼彩棚,里面正上演着一出木偶戏,而窗景随车辆行进而变化,酒楼、香料铺、小吃摊,逐一从她眼前掠过。
晏苏荷走马观花地欣赏着,目光悠悠然定在前面街中央站着的那个梳着总角辫的孩童身上,他笨重地转着圈圈,好像在寻找什么。
而她的车驾旁边突然有辆马车疾行向前,那车夫扬鞭策马,口中直喊:“闪开!闪开!”
似是有什么急事。
而那街中央的孩童还呆愣地站在原地,眼看他要被车驾撞上,晏苏荷瞳孔骤缩,扒着窗木,喊道:“杜松!”
下一刻却见一锦衣少年策马而来,他身姿高挑矫健,微一俯身,长臂一展,便极其稳当地将那孩子捞了上来。
抱在怀里,策马而去。
马车长扬驶去,而孩子也成功获救,虚惊一场,少年的潇洒义举赢得了街上百姓的一片喝好声。
晏苏荷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探出窗外,想看看少年如何安置孩子,便见到他勒马停下,单手抱童、利落地侧翻下马。
少年将孩子放在地面。
他一身暗蓝色圆领缺袴袍,身姿高挑健瘦,翻身上马时华丽衣摆随动作旋转,英姿飒爽至极。
而少年却在此时掉马扭头而来。
他锋利冷峻的眉眼瞬间落入晏苏荷的眸中,似一把刚出鞘的剑,直向她刺来。不由让人心底生凉。
而晏苏荷心一跳。
马蹄声如击鼓踏来,赤红鬃马的毛发都被风梳得光亮,而少年衣摆灌风,肆意奔腾,他五官逐渐清晰硬朗,晏苏荷一时看怔了。
一阵急风扬起,少年郎逆着风,腰腹紧实有力,从她眼前飞掠而过。霎时拂了她满面春风,鬓发微乱。
晏苏荷攀在窗边的手指微微蜷缩。
直至听到杜松声音,她的心魂才被拉回来,“怎么了?”她声音有些哑。
杜松便再次问:“娘子,可以走了吗?”
刚才女郎唤他停车救人,而现在小孩已经被萧小侯爷救下,应该可以走了吧?
晏苏荷目光仍旧追随着那抹身影,红唇微扬:“走快点。”
于是她的车驾快行,再次追上少年踪迹。
很快便见他从马上起身,一举跃到前面马车的车顶上,少年身手矫捷,没有一丝花架子,便疾行到车前,跳到车夫身侧。
他们的身形被马车挡住,晏苏荷看不到,但大致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少年拦下了马车。
百姓聚了过去。
而当晏苏荷的车驾经过他们时,少年正踩在车板上,居高临下地踩着车夫肩膀,似乎在与车里的人说什么话。
晏苏荷看着他,双眸微弯,轻笑了起来。
她这般静如死水的人,确实很羡慕这种张扬鲜活的少年啊。
这人看起来冷,心肠却热。她心想。
不由让她联想到枫叶。秋之霜叶,那在肃冷秋天中、经历寒霜却依旧赤焰色彩的枫叶啊。
直到车驾远离了那处喧嚣,街上嘈杂喧闹的喝卖声再次涌入耳中,晏苏荷才感受到自己炙热躁动的心跳。
砰砰砰,如打雷一般。
晏苏荷霎时心一紧,耳畔微红,不由自主地纂紧了手心。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