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菊揪着袖子，她只是下巴被人勾起，仰着脸被人看，却觉得像没穿衣服一样耻辱，紧闭着眼睛不想面对。
慕容朔穿了她的心意，却不挑明，轻轻放开了她，道：“既然这样，那就先议事吧。”
红菊又点头。
慕容朔四处看了下，便走到了小池塘边，坐在了被晒的发白的大石头上，奶妈识趣，立刻将小九儿抱走了。
小九伏在王妈妈背上，却深深地望了这边一眼，转弯消失不见。
慕容朔发问：“你为何这么喜欢小九儿，据我所知，小九儿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儿。”
“一开始是因为她身世可怜便想保护着她，后来相处多了，她又乖又漂亮，任谁都会喜欢的。”红菊如实回答。
慕容朔颔首，他又问：“你自小便在你小姐身边，一刻都没有分离过？”
“是。”
“据说你小姐小时候呆呆笨笨，不会说话也不会行动，只能让人伺候着，像提线木偶一样，可属实？”
“属实。”
“那为何突然变得像现在这样，同常人一般无二？”
红菊抬眸瞧了一眼慕容朔，立刻又低头，回想当时的情景，道：“不知，小姐那日被送去和邻村屠夫结亲，半路被马惊到，便像忽然回魂一样醒了，被吓到后还跑出了轿子，幸亏后来回来了，还救了太子殿下。”
“救了他？”慕容朔问，“可我当日只见了你和你小姐两个人。”
“当时太子殿下在屋里，昏过去了。”
“你们那时候便带着他进京？”
“不是。后来太子殿下自己走了，我们便去了东林县等他，小姐又碰见了易容后的他，后来才一起进京。”
“你们怎么知道他在东林县？”
红菊想回答，却顿住了。是啊，当时小姐让她在城门口等那人，小姐如何知道他会在那日进城的？想到自己之前的回答，红菊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她不该多嘴的。
“我记错了了，不是等他，是我们恰好要进京，刚好碰到了也要进京的太子。”
慕容朔一笑，从石头上跳下来，伸手拍了拍红菊的头：“莫为你主子隐瞒了，难到你不怀疑，现在的燕雉是假的吗？”
红菊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她跳出轿子，到回来的这段时间，你可没见过，怎么就不可能是被人掉包了？而且……”他在她耳侧低声道，“你不觉得你小姐很奇怪么？一捡就捡到个太子，丢了还能又找回来。”
红菊猛地后跌两步，慕容朔还不依不饶地：“你和你母亲受了燕雉生母恩情，你要报恩我知道，可是，万一你报的是鸠占鹊巢的鸠呢？”
见红菊惊疑不定，知道她已经什么都听不下去，便不再说，只留下一句：“我这边调查她的身份，你想好要不要再来见我。”
红菊一路出神，在路上见到好些乞丐聚在一块，喊着什么祸国妖女，她也没在意，游魂一样进了燕府，便缩进了自己的屋子。
*
京城市井间忽然流传了一首打油诗：“燕家有女初长成，妖女贵女辩不清。”乞丐和无事可做的小儿们整日在街上喊来喊去，一直传到了官宦名流们的耳朵里。
燕雉的经历成了众人的谈资。
什么天降不祥，还未生下来就祸害了自己的母亲；什么被下嫁乡邻，导致那一乡人遭遇土匪；什么回到燕府，导致了燕家贵女断了和太子的姻缘……总之，就是不详，十分不详。
这风言风语甚至越传越奇怪，最后竟传成了什么燕雉杀害人命炼妖术，什么万州闹鬼的屎盆子也扣到了她头上，甚至燕家失踪了一个丫鬟，也被传成是她杀的。
各种流言蜚语都要将燕雉拧成了麻花，而她正躺在床上称病，什么都不知道。
正是早上，她在屋内用膳，红菊恹恹地站在旁边，而乔留早早跑没影了。
她让红菊坐，谁知红菊竟缩了手，燕稚抬头看她，见她最近总是走神，问：“你最近怎么了？”
“无妨。”红菊低头。
燕稚见她不想说，便也没再细问，她最近也非常愁闷，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多少，是该要行动了，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行动。
她呆愣着走神，忽得门口传来一阵杂乱声响。
只见燕岳带着女眷，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个戴着黑色高帽的人挤进了她的小院。
那戴黑色高帽的人从袖子里抽出金黄的卷轴，刷地打开，掐着嗓子拖长音：“燕雉听旨。”
她手里端着碗不知所措，燕岳大步跨到他身边，将她一拉，“扑通”燕雉跪在了地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尚书长女燕雉，多招非议，今应召入宫，待朕御前辨别。钦此。”那高帽太监将诏书卷起来，声音也便小了些，对燕雉道，“燕大小姐，领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