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商以为自己听岔了,摸着耳朵,垫脚尖又靠近了些:“你再说一遍?”
应栖现在很有耐心,配合着她:“我要你与我合作。”
燕商盯着应栖的这张俊脸看了许久,确定他不是在说笑话:“为什么?”
“你就当是……”
应栖淡漠的瞳仁中倒映出燕商的脸,越来越清晰,与梦中的惊鸿一眼逐渐融合:“好奇心作怪。”
自生来起,在有自己的记忆之前,他的夜里不断反复,做着同一个梦。像是一个诅咒,让他想起上一世,上两世,三世,或许他的每次轮回里,都在做着这个梦,也都在寻找她——
他站在巷子口,不知何时,不知何地。
两侧的屋檐靠得太近,挡住了本该倾泻的月光。他藏在不见光的屋檐下,等着从远处传来的马蹄。
蹄声很轻,被夜风吹散,如果不是刻意,他也会忽视。
可他还是听见了。
他不知道来的人是谁,他也动不了,像是被人钉在原地,等着一人一马朝他奔来。
马蹄越来越近,已经能听见克制的,萧萧的马鸣。
在月光明暗的界限外,马背上的人策马穿过。
逆着月色,纵马跃起,发丝飞扬。斗笠之下,清凌的光影中,照着白玉的脸庞,却只是仓促一眼。
一眼,让他记了百年,超脱于命运之外。
那眼中似有稍纵即逝的惊讶,更多的是欣喜,他不知她喜在何处,更不知她为何从马上站起,朝他扑来。
可梦就停在此处,他甚至想不出她的脸,只有那双眼,就像她的一样。
应栖凝视着燕商的眼睛,他太想从中看出点什么。
一个漂泊无依的姑娘,一些难以理解的举止。
在他寂寞的二十四年的光阴里,在追寻破碎梦境的生生世世里,难得觉得有人如此奇怪,却又如此有趣可爱。
那种难以言说的熟稔与亲近,让他动了心。
他想知道梦中的人是谁,是他吗,是她吗,为什么,他又会背负这样的诅咒?
他只是有了这个念头,放置于心底,甚至没有好好算过利弊。这时候时机不对,但似乎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候了。
不去算计得失,不去在意结果。
倒是应了离开师门前,师父对他说的话。
此去从心。
却不想,她的来历竟然如此非凡。
这种话,听听就好。燕商还没有自负到这种地步:“你不要告诉我,你故意被我利用,就是为了与我合作?”
“的确……”看见她为这二字瞪大的眼睛,应栖闷笑,他真正的目的要徐徐图之,“不是。”
他还记着缘安的事情,虽说他不喜欢麻烦,但是长生殿,的确是万境山的心头之患。自从发现他们做的事后,门派弟子已寻了数十年,一无所获。
但现在,或许可以借燕商的手,黄昏酒馆,阴阳边界的人……
“你总有点鬼脉和手段,毕竟,能同鬼共事的人可不多。”
从母体带出来的不足,陈年旧病,气血亏损。也只有一双明眸灿烂。
“燕商,动静太大,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关注。”
他没说下去,他知道她能懂。
比如他;比如万境山;再比如,朝廷。或许,还有长生殿。
应栖循循善诱:“你很聪明,应该猜到了我的身份。我在你身边,可以成为最好的庇护。”
狗屁长生殿,居然真有这地方,后面找鬼问问。但这是后话。
她看向他,看着他的神情变化,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破绽:“你这么无私,我不信。还是你也闲来无聊,好奇到想为乏味至极的日子添一点可有可无的趣味?”
应栖略去她言语中的嘲讽。
不信任,也是理所当然。他难得这样坦然:“你有秘密,我也有。俗世里,我或许是最了解你的人。”
“可你对我这么了解,我却除了你的身份外,一无所知,我岂不是很亏?”
行事以来第一次有那种无法把控的情绪,让她觉得挫败。淡然处之的姿态没有了,燕商眼神带了凶劲,这样的距离让她觉得不安,这样的不对等的处境让她觉不好。
她用拇指的指甲盖抵着食指尖,清楚的痛感让她能保持一个尚且清醒的状态,不要再落进更糟的地步。
他们离得近,应栖自然察觉到她的气息变化。不经意动了动脚步,给她一点调整的空间,也放缓声音:“这几天我顺着姑娘的意思,应当已经将我的诚意摆在姑娘眼前。姑娘也可以与在下日后的相处中,看破我的秘密。我也期望那一日的到来。”
相比于剖心的陈情,或许与她博弈更适合彼此。
他也想成为与她对弈之人。
“在鄙人看来,至少目前为止,我们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