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内心世界其实比他还局促。
静音很快就帮小姑娘愈合了脚上的冻疮,拿过毛巾抹了把手,接了雫手上的碗,又坐回了老师身边。
纲手没做出任何反应。
她的眼睛余光盯着另一边的邻桌,那桌人多,正热热闹闹地喝着屠苏酒,桌子中央还摆着一盘河豚刺身——不,他们吃的不是河豚,是金钱。要不是现在资金短缺,纲手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挥手叫店家小哥给她上一桌一模一样的。
静音的碗里也换成了年糕汤,她热乎乎地喝上几口,这才小声跟雫说刚才从那桌父女那儿听来的故事:“……好可怜呀,母亲冬天刚到就去世了。父亲正要带女儿回草之国,途径这儿,准备去庙里给母亲烧香。”
雫“啊?”一声,眼睛一眨,不知想到了什么,嘴上说着:“为什么要给去世的人烧香?”
静音从宗教和精神两个方面跟她解释了一番,却发现完全解释不清。
“为什么要从那么抽象的东西上寻找安慰?为什么不想办法开发忍术呢?”雫一副天真的模样,说出话也有几分异想天开的成分,“你看,我们现在能把人的伤口治好,早晚有一天也能把死人救活吧?”
“……”
这话一出,静音卡了壳。
把死人救活……这大概是每一位从医者的野望了。虽然没人直截了当跟她说过这个,但静音也是知道这想法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问题是,如此说道的雫一脸的正经,看来对自己的想法很是坚定。
静音小心翼翼地看向那边安静喝汤的纲手,总感觉气氛不太对。纲手还垂着眼,但显然把雫刚刚的话听了进去,所以她给了雫一个冷哼。
“你还跟我当年第一次见到你时一样,”纲手语调平淡,语气也一如当年回答雫时那般冷漠,“依旧想要质疑生命。”
雫敏锐地察觉到老师不高兴的心理,顿时有点忐忑,但还是把想了很久的话说出来了:“可是话说回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现在真的没有能让人起死回生的术法吗?”
纲手回答得很干脆:“有,但是我告诫你——这还是做你老师以来,第一次给你告诫——你要是敢去碰那些歪门邪道,我打断你的腿。”顿了一下,她补充道,“就用前几天我拆房子的那个力气。”
雫:“……”
可以说是十分的可怕了。
静音在旁边哈哈干笑几声,把刚刚端来的面分发了一下:“面来啦!快吃快吃,吃完去爬山啦。”
雫拖过自己的碗,默默地吸溜面条。虽然没再说什么,但她嘟着嘴,那份不甘不愿却是很明显。
纲手哼哼一声,说道:“不服我?可以啊,只要你强到让我打不过你就好了。”她停顿了一下,抿了一口热汤,“你可以从先开始强化修行,过会儿爬山你就倒立着上去吧。”
雫:“……不不不,我服,我服!”
接下来在饭桌上雫都没再贫嘴多说话,只争取赶紧吃完了,跟着老师上山。可原来兴冲冲地要去烧香的纲手却突然不着急,还在温温吞吞地细嚼慢咽。雫吃得就剩最后几根面条了,看老师这幅模样,不得不慢下来,仓鼠似的一点一点吞。
静音在一边咬着面,忍不住看着她俩笑了。
这顿大晦日里重要的年夜饭结束时,时间已经渐渐走向了八点。店里吃饭的人早就换了一波,隔壁桌那对父女也早就走了。
等纲手放下筷子摸起了纸巾,雫这才松了口气,把自己的筷子丢到桌上去。可纲手故意治她,偏要再坐一会儿消食。
雫等店家小哥把桌子收拾了,胳膊一抻,下巴支到桌面上去,凝望着自己被静音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没由来的冒出一句感慨来:“真好啊……”
“今年的新年还是三个人一起过,可真好啊……”
她没心没肺地笑起来,一双清澈的灰色眼眸里都是笑的涟漪。静音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红毛脑袋。
纲手瞥她一眼,站了起来:“走吧,该去爬山了。”
“嗨以~”
雪已经停了。
外面的天居然还有些亮度。
那条长长的阶梯上仍然还有不少人在攀登。
估计是怕来客因为天黑路滑,自己摔着自己,阶梯两边挂着的注连绳上已经挂起了灯。注连绳上的绳结和白色的之字形御币被风吹得微微摇摆,灯照出的影子也跟着一起在地面上摇曳。
雫玩心大,又仗着自己天生的体质,一点都不怕冷。她一路走,一路撸下注连绳上的积雪来揉成团。
可是陌生人她不敢扔,熟人里的纲手她也不敢。剩下个关系超好的静音,雫又不舍得朝她扔。最后雪团越揉越大,等实在冻手了,雫就抡起胳膊,把它扔进了黑漆漆的树林里。
等阶梯爬到四分之三左右时,山上的庙里突然响起了钟声。
“铛——铛——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