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鼬一整晚没睡好。
这晚的例会上,他跟同样来参加例会的止水在南贺神社碰了面,相顾无言。他倒是提前猜到止水应该会参加这种场合,但止水显然没有料到富岳会带他来。
止水眼神复杂地看了鼬一眼。鼬觉得此刻浮现在止水脑海中的,应该是一个动图,动图中央,被两个人同时鸽了的雫正在愤怒地跳脚。而他之所以会这么肯定,是因为这个动图此时也出现在了他脑海中。
两个满腹心事的少年互看一眼,按着年龄辈分坐到后排去,谁也没敢跟谁说话。虽说这种场合里,像他们这样的年轻小辈本来就没有主动开口的资格。只是在这会儿任何互相攀谈都可能会被视作站队的证明,现阶段没有比保持低调更明智的举动了。
鼬稍稍抬眼,视线越过前面的一堆人头,看到神情严肃的父亲。作为族长,富岳这会儿却没有发言,而是跟其他人一样安安静静坐着,听几位比他这族长要年长些的长辈先讲话。
鼬敏感地察觉到四周全是悄默声投来的目光。大家除了想知道富岳带他来的原因,也想知道他自己的态度吧。在这些或是探究或是好奇的注视中,鼬干脆低下头,盯住地板上的一个小洞,任由前面发言的那些长辈把心有不甘的反动思想往他脑袋里灌。
倒是止水,不仅坐姿端正,就连笔直向前的目光也是端正的。虽说他已经做出了站队,但仍在认真地试着理解这群想法逐渐激进的同族们。
直到最后会议结束,鼬随着父亲回家前,止水才借着给富岳道别的机会,对鼬笑了笑——笑容中有只有鼬才能看出来的无奈,说了句“明天见”。
鼬自然也借着这个机会同止水道了别,带着一脑袋乱糟糟的东西,踏上回家的路。就算他有心跟止水就晚上的家族例会内容谈一谈感想,眼下绝对不是个好时机。
跟在父亲身后走出南贺神社的范围,鼬一回头还能看到形单影只的止水站在神社中庭,笑着跟身边走过几个年轻同族互道晚安。
止水没有任何亲人,独自住在一个带着小院的居民房,没有七拐八拐的长廊,但也没有洋气的屋檐和院墙,整体架构四四方方,很是板正。
这样的建筑在宇智波驻地很常见,就像宇智波这个大族给人的感觉,板正到有些古板。鼬家更是其中典型,只不过他家人多,又是族长家,占地面积更大,看起来自然更加气派。
而止水住的那处外面看起来跟其他居民房没什么不同,但里面几乎不能被称为是家,因为太干净太冷清了,除了必要的家具和生活用品,没有一点杂物,也没有一点生气。
唯一显得有些乱糟糟的地方,是他养在院中树下的鸟架。乌鸦们平时爱叼一些闪闪发亮但毛用没有的小玩意儿回来,还总把饲料和水扑腾得乱七八糟,每天都落下一堆羽毛和鸟粪。
这会儿除了那一架子乌鸦,没人在家等着自己,止水自然是不着急回家。鼬看到站在中庭的止水慢条斯理地抬头看了看夜空。
月不明,云不厚。
星星倒是挺多。
要是每一个夜晚都像如今这样就好了。
南贺神社还没到熄灯时间,甚至还有神社的神官不断拿着灯火出来检查灯芯。挂在中庭的灯笼火光有些偏红,给仰头望着夜空的止水打上一层温暖的轮廓。
鼬突然想起之前在从雷之国返回路途上的某天夜里。他们刚刚离开雷之国的王城,再次露宿林间。噼里啪啦响着的篝火,也是这样温柔地照着止水的。
篝火旁的其他人啃完干粮,除了当晚值班的忍者,大家三三两两聚在篝火附近,找着各种姿势准备入睡。树下雫已经困到睁不开眼,随手捞了身边最得她信任的小弟来当抱枕,脑袋一歪,脸刚磕上小少年的肩便昏昏睡去。
红发像披肩一般披散下来,落了鼬满背满怀。他情不自禁轻轻吸气。
可惜出门在外,她梳洗的时候都是有什么用什么,发间只有香精加过头的劣质洗发水香气。
鼬看向身边的止水。
没有困意的止水并不着急睡,正盘腿坐着,凝视着篝火,手上怕闲似的来回把玩着折扇。
有风吹来,篝火中的柴木烧断了一截,噼啪一声响,火舌舔上来,剧烈摇曳。
鼬看看折扇,又看看止水的脸,出声问他:“你会后悔吗?”
止水闻声转头,一开始不明白鼬的意思,接着看到对方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手里的东西。
他认真想了想,回答道:“谁知道呢?不过至少就此刻而言,我不后悔。”
“真的吗?”鼬忍不住又问。
止水无奈一撇嘴,似真似假地说道:“哎呀呀别问啦,我的心灵可是很脆弱的,要是我突然想通透了,开始后悔了怎么办?”
鼬:“……”
之前总在任务里跟任务目标一打二甚至一打三还能轻松搞定他们的时候,你怎么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