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一声短暂急促的尖叫后,罗子诚收剑,表情淡漠地抹掉粘在脸上的血。罗醜夫终于反应过来不久前与自己颠鸾倒凤的美娇娘,眨眼间变成两份尸块,鲜血溅了他满身,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他茫然地还保持着那个搂抱的姿势,一声尖叫就要出口,罗子诚眼疾手快,顺手拿起桌上那女人的手帕捂住了他的嘴。他不想听他的声音。
“父亲,这女人我很不喜欢……太碍眼了。母亲不在了,孩儿甚至连葬礼都没能替她操办,心里颇为难受。一难受……”他俯下身,凑到罗醜夫耳旁,“……一难受,就控制不住想要砍点什么,一不小心剑它自己动了,父亲不会怪我吧。”说罢他直起身,松开对罗醜夫的桎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罗醜夫双手直发抖,在这之前若是旁人对他说,他会惧怕一个16岁的孩子,他是绝对会骂那人傻叉的。而现在他是真的怕极了自己这个便宜儿子,哪有人看不惯别人直接将人拦腰砍成两半的?他根本不敢直视那便宜儿子的眼睛,恍然间他都以为自己没有骗过他。
与此同时,一众小厮听到尖叫声,怕出事,纷纷入门。
“老爷!您没事吧!”那领头的小厮,一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腿软,当即跪倒在门楣上。下一刻为避免自己发出惊呵而引来杀身之祸,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可是那声音还是从指缝间泄露:“杀——杀人了!救命!”他踉跄了一下,当即跪地磕头,“老爷!少——少——少爷!奴才什么都没看到!”后来的小厮们,亦是如此,要知道自己并不是自由身,就算被杀掉,谁又会管别人家少了个仆人?当即跟着那领头小厮一起磕头。
罗子诚看着一众人对着自己磕头,不多时,那鲜血顺着地板流到他的脚边。罗子诚撇过脸,对着窗外与屋内全然不同的美景发愣。
“在哪?”
不知过了多久,罗醜夫身体都快僵硬了,还是不敢动,倏地听到罗子诚开口。
“什……什么在哪?”众人见他发问,生怕触了他霉头,赶忙回应。
“我母亲的坟墓。”罗子诚声音嘶哑,他擦了擦身上的血迹,再次问道。
“夫人,夫人她……”那小厮语言闪躲,倏地对上罗子诚,连忙低下头,“夫人葬在城西的乱葬岗……”
罗子诚猛地瞪着罗醜夫,他真的不懂。罗醜夫姿势一直未变,就那么默默站在那,罗子诚叹了口气。门口跪了一片,他轻轻一跃,从打开的窗户跳出去了。
城西乱葬岗的位置偏僻刁钻,只在半山腰凿了个坑,有人死了直接往里一扔,干净利落,时间长了就默认成了乱葬岗。罗子诚没走山路,借着力,从崖壁上枝干快速跃到山腰。他拍怕手上的灰尘,眼前是满坑的尸体,七横八落,恶臭熏天,自己跳上来的动静还惊扰了一大片正在进食的秃鹫。他突然就有点不敢下手了。
不知过了多久,罗子诚最终从尸堆里翻到了自己的母亲。罗母脸色煞白,皮肤起皱,口鼻有泥沙,身体浮肿。的确是溺水而亡。幸好被其他几具尸体压着,那秃鹫野狼给他母亲留了个全尸。他摸摸母亲的脸,其实他对这个母亲并没太深的感情,很早很早之前母亲就是半梦半醒的癔症状态,经常不记得自己,给予自己的母爱太少太少,但是他仍然记得清醒时候的母亲。她会抱着他,给他梳头洗脸、讲话本故事。他狠狠闭了闭眼,待到将那酸涩忍住后,背起她,喃喃道:“没关系的,母亲不想回家吧,子诚带你去别的地方……那里很美,你肯定会喜欢的……”
罗子诚将罗母安葬在了橙子林附近的池塘边,听哥哥说母亲腿断之后就没出过罗府,这里安静且风景秀丽,可能还带着自己的一点私心,不过母亲绝对不会想再回到罗府。
他到池塘边洗干净满是泥土的手,洗完手,靠着池塘边的柳树就这样睡着了。等他再次睁眼时,日落西山,他微微仰头,抬手将额上的汗水擦干,怔怔望向那矮矮的坟包,随即靠着柳树合上了双眼。
坟包上种满了白山茶花的种子。
他偶然听哥哥提过,母亲的娘家有一大片山茶花,每当山茶花开,也就意味着母亲最开心的时光到了。现如今,母亲再也回不去那片山茶花海,他希望这些山茶花以后能一直陪着她。他从未怪过罗母,母亲先是她自己,才是他的母亲。更何况,母亲她连自己都找不到了,他又能奢求什么?对于母亲来说,自己终于也是解脱了吧。
罗子诚使劲眨了眨充血的双眼,羽扇般的睫毛微微颤抖,他起身,再次睁眼时那些酸楚和伤感已全然被隐藏在那双暗紫色的深潭,能看到的只剩点点涟漪和泛红的双颊。
他声音嘶哑:“很吃惊吧?母亲两年前就去世了,父亲连葬礼都没给她办,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他摇摇头自嘲般笑笑,“那天在我安葬完母亲回去之后,发现当天那些下人全都不见了。”
李风柚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看着罗子诚,心里泛疼,她知道这是原来李风柚的感情传达给她了,她忽然很想给他一个拥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