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崎岖不平,尽管孔时雨已经把速度放的很低,但还是避免不了剧烈的颠簸。
月退瑾被晃得脸色发白,却还是固执地趴在窗边,不知道在望些什么。甚尔没办法,只好把窗户打开。
凉风吹进车里,带走难闻的皮革味,送来了一缕清香。月退瑾额发微微扬起,她有些高兴地眯起眼睛,看起来柔软又乖顺。
孔时雨脑子里刚划过这个想法,就听到月退瑾开口:“甚尔看清楚刚才那种花了吗?等下车了我想要朵一样的。”
甚尔莫名其妙,从另一边车窗探出脑袋看:“哈?哪里有花?”
月退瑾皱起脸颊:“就是粉粉白白的那朵。”
“没看到。”甚尔坐回去,伸手把她的头发揉乱:“野花有什么好看的,回头弄朵大的给你。”
她缩缩脖子,灵活地躲开甚尔的手,十分不满地抱怨:“就是野花才好,你又不明白。”
哦,他明白了,孔时雨心想,这是个病弱但骄纵任性的大小姐。
“不许在心里说我坏话。”月退瑾不咸不淡的声音把他吓了一个激灵,连忙收回注意力,还以为是自己表现的太明显被发现了。
月退瑾嘴角微微翘起,甚尔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变得高兴,只是下意识的反驳:“我没有。”
随后他又顿了顿,慢慢悠悠地拉长声音:“如果说某人不讲道理除外的话。”
因为刚刚成功吓到孔时雨而有点开心的月退瑾闻言,立马来了精神,掰着手指头威胁甚尔说出她到底哪里不讲道理了,否则今晚就去睡大街。
甚尔无奈地叹了口气,举起双手承认是他的错,月退瑾是世界上最讲道理的人。
车里的气氛轻松得不像是正在逃跑的人,甚尔听着周围的声音,感到一阵久违的心安。他有阵子没见到过笑得这么开心的瑾了。
月退瑾也觉得现在已经是她短暂人生里发生过的最幸福的事了。她把手伸出窗外,张开五指,细细品味被风包裹住的感受。
很轻柔,像是儿时在母亲的怀抱里,柔和的嗓音流淌过耳畔,双手被握住,温暖从心底里散发出来。
这份温暖能持续多久呢?月退瑾知晓答案,却还是固执地不肯回头看,直到甚尔发现不对劲把她的手拉进来关窗,她才缓慢地眨了眨眼。
她一直在笑着,就算甚尔搂住她取暖也还在闷闷地笑。
“甚尔听见了吗?”月退瑾靠在甚尔身上,还想伸出手触摸玻璃,却被紧紧地箍住了:“那是风的声音。”
“森林里树叶晃动,马路边野花盛开,风吹过它们,也把声音带到我耳边。”
月退瑾近乎呓语地低喃:“你的声音我听到了,我的声音呢?你听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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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时雨紧急找了个诊所,给月退瑾挂上了点滴。
甚尔有些失神地蹲在诊所门口边,目光放空,手指夹了根未点燃的烟。
孔时雨凑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话找话聊:“哎,她这是得的什么病啊?看着挺好的啊。”
“我不知道。”甚尔又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她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孔时雨被这个回答噎住了,好半天才问:“那我看你们关系也还不错,就从来没和你透露过?”
甚尔抿了抿唇,声音有些迷茫:“她说过,但是......我觉得她有些事瞒着我。”
“这个正常,”孔时雨开玩笑:“青春期少女总有自己的小秘密的。”
“不是这样。”甚尔拧眉:“是有些关于她的,很重要的事,关系到未来的那种。”
他罕见地露出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常常出现的无措的表情,“瑾她离不开人照顾的,我,我没办法......”
虽然仅仅只是一个松懈,但他知道后果。
他早就知道的不是吗?
甚尔烦躁地抓乱了头发,脸埋在手臂里发出懊恼的声音。
孔时雨听得一知半解,而且有一个疑问在他心里很久了,这时也就顺势问了出来:“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啊?值得你冒这么大风险。”
对啊,他们是什么关系?
之前每次和孔时雨提起瑾的时候都是含糊过去,这次他心里有了个说法,说出来却有些迟疑:“......相依为命。”
但是瑾她真的,需要我吗?
天暗了下来,月退瑾悠悠转醒,瞳孔涣散了两秒才认出这是在哪里——显然是外面的诊所。
黑头发面容疲惫的医生端着更换的药水出来,见到她醒了也没打招呼,任由她兀自盯着附着在管壁上的微小气泡。
一只手出现在她面前,医生捏住管子,把气泡排了出去。
有些邋遢的长头发医生对着月退瑾微微笑了笑:“想要谈谈吗?这位可爱的小姐。”
月退瑾抬头,观察半晌,蹦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