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让双足疼痛可以缓解一二。
刺者亦须抻筋拔骨,但是本门教法——没这么粗暴。师父主张量力而行,因每个人筋骨强度与身体结构不同,一时强行抻长,亦未必有用。
这两名少女如此待她,倒并不像是刻意刁难。很可能她们也是这般学的,故此视为学习舞艺的必经之途。
但她们忽视了一件事。
她们熬炼筋骨,多半是四五岁便开始。阿秋如今已经十六岁,骨骼已成年。照张娥须这一记踹,如非阿秋自幼亦有抻筋拔骨的基础,筋膜韧性厚度亦比常人为强韧,不受重伤才怪。
两名少女果然守信,半个时辰之后又来了。
阿秋一远望见她们身影,便悄悄将姿势调整成与之前分毫不差的模样,好令两人发现不了她的“偷懒”。
张娥须果然来验看了,十分满意。与崔绿珠彼此会意,一点头道:“换个姿势。”
阿秋正自提防,不晓得接下来又是何酷刑。二人却是很小心地将她自地上半抱半搀起来,像是唯恐伤了她。
又用心为之拍打,令麻痹的双足回复血气运行。
阿秋暗自揣测,这大概是因为二人觉得自己是“可造之才”,因此多了分惺惺相惜。
她猜得不中亦不远矣,张娥须与崔绿珠都是自幼习舞,这抻筋拔骨之苦亦没少挨。而舞部同辈习艺,都少不了此关。连续惨叫者有之,哭啼不休者亦有之。
而阿秋却只是踹下去那次惨叫了一声,此后便再无一声。这份捱疼的功夫,就颇令两人佩服。
实情则是,一,阿秋练功时有偷工减料,二则是,兰陵刺者,还真没有怕疼的。
两女替她拍打完毕,张娥须又以询问的眼神看向崔绿珠:“可以了吗?”
崔绿珠仍是笑眯眯地点头:“可以了。”
阿秋松了口气,以为终于可以脱离苦海,大概接下来是要随崔绿珠学习那什么,练气之术去了。
结果——在她再度猝不及防之际,张娥须虽然身形窈窕修长,实则臂力如铁,一把将她拦腰倒提,仰面朝天直丢下去。
阿秋蓦然发现自己头下脚上,天地已经翻了个儿。心中暗骂:这真是,不会武的人,才能干得出来的事啊!
因为不会武而有蛮力,所以才能毫无愧疚、不讲武德。
崔绿珠笑眯眯地提醒:“手脚一起落地,撑住。”
阿秋手足齐落地,身形如半月之桥,既稳又正,姿态不偏不倚。
两女齐齐欢呼,仿佛见了什么新奇有趣的耍猴一般。随后一前一后,跑着去归队练功了。
只剩得阿秋以反弓姿势倒撑在当地,须臾不敢松手,心中叫苦连天。
原来舞部……就是这般练功的。
阿秋倒立着看着池塘的水渐渐变黄,落日余晖渐渐渗透了池水苍茫
夜色降临时的寒意浸入衣裳,但她也不觉得冷。
头下脚上的世界看起来很奇怪,与平日很不一样。
这就是生而为舞伎,所常常会看到的世界吗?
她看着池水里映的那张惨白面庞、宛然红唇,会生出恍惚,那到底是自己的倒影,还是这棠梨苑里乐伎被羁绊住的鬼魂。
她忽然不由想起,昨夜睡前,舞乐伎们窃窃私语谈起的有关“鬼伎”的夜话。
这里的伎生不光是新来的,也有乐府旧人后裔,是一直在乐府中世代学习乐艺的伎者,因此会知道一些棠梨掌故旧闻轶事。
鬼伎是舞部伎的打扮,是个穿黑白舞衣,面敷脂粉,唇色鲜红如血的女鬼。
无论风雨阴晴,她出现之期不定,时常拖着木屐在池塘边上走。
也会在游廊水道。有人曾经遇见过她湿淋淋地在游廊现身,身后留下长长水迹。
有时也在响屧廊上走。那时便会传来巨大如深渊空鼓的“咚咚”声。
曾经有人胆大,聚众打着火把去寻,却又倏然不见踪迹。
有个胆大的乐伎便道:“看起来,这鬼伎只是吓人,却未必对人有伤害啊。”
讲这掌故的人却道:“看上去似乎是如此,但还有一点,棠梨苑舞部每一代,均会有舞伎莫名其妙地失踪,且是生不见人,死不见骨。”
有人补充道:“至今已经七人。”
原本交头接耳的寝堂,忽然一下子就静寂了下来。窗外树影簌簌而动,风声历历。
不知是否有人在暗中惨白了面色。
独自一人倒立在这里,看着天色渐黑,水中自己的面容愈加诡异,阿秋不由得想起昨夜讲得栩栩如生的这件轶事来,心头也有些发寒。
张娥须和崔绿珠终于来放她了。
阿秋如蒙大赦,颇有再世为人之感。
“你,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张娥须指指她,又指指崔绿珠和自己。
崔绿珠依然是好脾气地笑:“把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