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
不错,藏原之上能对他的吐蕃精兵造成打击的,确实只有唐军。
可是,钦陵赞卓还拦截在西域,吐谷浑那边又没有出现增兵的迹象,唐军是如何绕过了他的耳目,径直抵达积石山下,对着他的援兵发动了致命一击?
难道他们长了翅膀,直接飞到的这边不成!
禄东赞可以确认,这名参与了那场积石山之战的士卒,是他亲自选拔出来的精兵,在发兵前也应该接受过他那大儿子赞悉若的核验,那就绝不可能在这等事情上做出错误的判断。
或许是在这等危机临门的关头,禄东赞的头脑转动得要比平日里更快,他便忽然想到了一个此前被他忽略掉的事情。
对了,之前的党项羌与东女国之争!
这争端其实发生得并不寻常。
不过是因为彼时他的心思都不在南面的情况上,也被那些插科打诨的话混淆了视听,这才将其忽略了过去。
禄东赞倒也不愧是作战经历良多的老将,当即意识到,这很有可能便是唐军隐藏北上行踪的手段。
偏偏那些各自争利的羌人只顾着守卫自己的财货,根本不曾让人探查,在那东女国之后到底是什么人。
如今对方既然先在河谷完成了一出堪称奇迹的拦截,他便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也已是无济于事。
而他现在该做的,是在援军被唐军阻截、还要跟吐谷浑联手的情况下,稳住己方的战线,而后平稳撤离出此地。
倘若还有机会能从吐谷浑身上咬下一块肉最好。
若是不能,那便果断收手!
他朝着那报信的士卒问道:“这个消息,你告诉过几个人?”
这条唐军到来、吐蕃援军全军覆没的消息,有几个人知道?
那士卒不太明白大相为何忽然有此一问,连忙答道:“我绝非要做逃兵,只是想将这军情汇报到您的面前,一路赶来不敢有半点耽误,所以只同您说起了这——”
他说不下去了。
在他说到那个“只”字的刹那,禄东赞就已对着后方的亲卫做出了示意。
那亲卫多年跟从于禄东赞,对他的种种暗示都了然于心,骤然出刀贯穿了那士卒的后心。
士卒难以置信地朝着禄东赞看去,完全不能理解,为何他向禄东赞卖力报信,居然会得到这样的一个结果。
他能听到的,只是这位吐蕃大相朝着亲卫说道:“他伤势过重晕厥过去了,去找医官看诊,明白吗?”
亲卫回了个“明白”,娴熟地把本就是个血人的士卒给架了起来,随后朝外走去。
至于此人到底是在禄东赞的下令中被杀,还是因为伤势过重不治身亡,那还不是他们一句话的问题。
“这是怎么了?”
禄东赞刚走出营帐,就看到那匹已是奄奄一息的战马同样被人拖下去处置,后脚便有闻讯赶来的芒邦氏酋长朝着他打探消息。
好在人已被灭了口,他便能气定神闲地答道:“无事,不过是唐军有自河湟方向增兵的计划而已。好在人数不多,才让我的哨探有机会察觉,又逃亡出来报信。总归我吐蕃的援兵将至,令白兰羌那头再增兵一些即可。”
刚听到增兵消息的时候,芒邦氏酋长还有一瞬的紧张,但在听到禄东赞随后的话后,他又顿时轻松了下来。“我们党项诸部这边……不用动?”
“不必。”禄东赞回答得很果断。
此前佯装进攻西域的吐蕃兵马,都已随着入侵吐谷浑一角得手,尽数聚集在了南路。有这些人保护在侧,他倒是不担心这些白兰羌、党项羌的兵马在获知今时情况后,会选择杀了他以倒向唐军。
他们没这个机会。
可他也同样很清楚,这些夹杂在川藏之间的部落里多的是愿意当墙头草的人,就算只是为了军心稳固,他也不得不防。
白兰羌在数年前才为吐蕃攻破,成为他手底下的马前卒,在当前局势下不得不防,不如多调度些兵卒在他面前,在必要的时候作为前驱铺路。
至于党项……
倘若他做出的猜测当真没错,那么党项诸部就不能再动。
他不敢确定,东女国到底和大唐达成了何种联合的条件,又有多少士卒追随唐军行动。
若是党项再遭东女国的进攻,他就真是陷入了三面合围的窘境之中了!
这是他绝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只是在送走了那安心离开的党项酋长,又将白兰羌的调兵决定下达后,禄东赞的神情便彻底冷了下去。
“派三队人出去。一队往西北走,探查唐军的动向,我要知道他们的下一步行动。”
“一队往安西都护方向去,务必想办法在我儿钦陵赞卓折返此地之前将他拦住,让他即刻统帅吐蕃北部兵马伺机而动,千万莫要随便踏入唐军的陷阱。”
也不知道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