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徐徐,吹得人平生出一种醉意。霞云透下昏黄的余光,将整座城市都笼罩在了这片温柔之中。
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这会还没到下班的钟点,所以公交车上的人还不算多。越观潮成功地选到了个单独的座位,看着窗外的事物掠过,默默地消化刚才那一顿从中午吃到晚上的“午饭”期间发生的事情。
张长洲来校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他筹备已久的新戏来选角的。
新戏的背景在民国,梨园行里延伸出的故事。剧本是攒了多年的,颇费了些心血,加上他自个儿本身也是国戏附中出身。虽说后头去干了别的,怎么说也能称得上是个资深票友,对京戏的呈现还是有些要求。
所以选来选去,等其他的一众演员都已经选好了,这最重要的女主角还迟迟没有寻觅到满意的。
圈内的想来试试的女演员们不少,什么新晋小花,知名大花,号称青衣的。明里暗里,不知道接触相看过多少人了,之前合作过的老熟人也不是没试过戏,但总就差了那么点意思。
至于具体是哪儿,张长洲自己也说不清楚。
也不是没想过用新演员,但他不想把声势弄得太浩大。于是就在那几个知名的戏剧学校里转了几圈,京电,中戏,上戏,还有国戏,他都去过了。可是怎么找,都难找到个十全十美,称心如意的。
前几天,又有个老朋友听到了风声,寻着味儿找上了门。非要推荐自己的女儿来出演,演女主角的少年的时代。
姑娘是个好姑娘,岁数也符合。因着家里的缘故,小小年纪就已经积累了不少话剧和舞台剧表演的经验。
嗓子不错,能唱一点。身段嘛,小孩子还是软,在镜头前能糊弄一些。至于再难的,她爸就给出了主意。
“哎呀,这有什么可为难的。国戏附中的孩子一大把,找两个身形差不离的做替身不就结了嘛。”
这位在圈内素有贤名的老演员,说起替身这话来别提多么自然了,至于让自己女儿去练功这档子事,看起来是想也没有想过。
“这倒也是个办法。王老师,谢谢您这建议了。”
张长洲好不容易把老演员给糊弄了过去,也没同他说,自己不满意的真正原因是那丫头长得太过小家碧玉了。
好看是好看,却也就是普通的好看。圈里这种长相的一抓一大把,要不是她命好些,估计是一辈子也难混出个模样。
这个模样,和戏里设定的,那种一眼就能把人拿住的漂亮劲儿差了老远了。
许多故事之所以曲折动人,原因就在于其中大多有一种美的破碎感。这些极盛极好的事物,往往充满了易碎感,万般惹人怜爱。
若是没了这份让人珍惜的美感,那这剧本再好,演员演技再神,镜头语言再妙,也难免会让观众生出一种遗憾感。
因为原本可以完满的美好,却有了一点瑕疵,这未免叫人生叹。这也是为什么演员的外形对戏路有限制,也是为什么导演总要挑选合适的演员来出演角色,而不是一直启用那些演技纯熟的老演员们。
不过这个主意到是给了张长洲一些启发,不管怎么说,去趟国戏附中瞧瞧总归也不是什么坏事。于是便找了机会,和夏青联系上了,抽空去了学校里,这才遇上了越观潮。
几乎是见着越观潮的第一眼,他就觉着这形象对路了。再看下去,一套基本功练下来,每一个动作都完成得认认真真,干脆利落;一开嗓更是不得了,都赶上能唱堂会的本事了。
嘴上不说,但他心里的激动不是假的。没想到找来找去这么久,居然人就在搁这儿候着。这莫不就是,“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珊阑处”?
这张长洲暗中虽说把主意打定了,但他办事素来追求稳妥。就借着吃饭的名义,想要和小姑娘再多聊聊,探探她的言谈举止。
毕竟对于一个演员来说,文化程度要是不错,那对剧本的理解能力也会相应的更好。举止就更不用说了,现在演员们都是生活在聚光灯下。时时刻刻都有长枪短炮一样的摄影机,照相机等着,稍微行差踏错一点,就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了。
他是个爱惜羽毛的人,这姑娘的处女作就是自己的大戏,世人怎么都不会把他们分开想的。以后要是她出了什么丑闻,自己也会陷入舆论压力之中。
三人之中,夏青对旁边的餐厅小馆最熟悉,便由她领路,一路拐进了个小巷子。
酷暑正午的道上没什么行人,两边的店铺家家也都是关着玻璃门或者帘子开着空调。透过玻璃,就见着里面做生意的人百无聊赖,以各种姿态或坐或躺,消磨时光。
到了一家小店门前,夏青一边推开玻璃门,一边介绍道:“这家老板是个东北人,在这里做了很多年了。味道不错又干净,咱们就随便吃一点吧,这附近也没啥可吃的。”
张长洲和越观潮自无不可,跟着一块儿进了间小包厢,果然打扫得很是干净。夏青熟门熟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