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沸反盈天。
不知过了多久,整个世界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樊将军脸上沾着血,压抑着激动回来报,叛军已伏诛。
他说完却没有听见圣上回应,下意识抬起头,却见圣上的手刚从皇后的披风上收回。
他们在这处待了一夜,饶是这样混乱的情况,乔沅依旧心大得很,白嫩脸蛋枕在他肩上,早睡熟了。
昭武帝帮她拉下帽檐,只露出玉白的下半张脸,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
乔沅平平安安地回到避暑山庄,庄上还有些乱,但好在很快休整好,一向身体强健的男人却突然病倒了。
太医换了几次方子,仍是没有效果,离开时仍是愁眉苦脸。
乔沅转身进了内室,哒哒哒爬上榻,钻进被窝,男人伸手搂住她。
他的身躯一如既然的火热有力,一点儿也不像重症之人。
乔沅抱着他的腰,半晌,怀里的声音细细的,“你要死了吗?”
她穿着雪白的绸裙,脖颈细腻莹润,整个人缩进男人怀里,昭武帝轻而易举就可以圈住她。
这么娇贵脆弱的小美人。
昭武帝摸了摸她的头,“放心,我不会死。”
乔沅以为他只是安慰,连太医都诊断不出他得的是什么病症,可见有多严重了。
她把头埋进找昭武帝胸膛,抹了抹眼泪,“你不要死。”
昭武帝无声地叹口气。
昭武帝没有骗她,如今的病重只是因为在这具躯壳里的是他,他的灵魂之前受到重创,加上受了伤,避暑山庄那一夜精力消耗过大,此时太过虚弱而已。
但虚弱的只是他的本体,这具躯体仍是健康的,手上的伤也抹了药,若是齐存回来,这具身体仍可以生龙活虎。
但昭武帝没有过多解释,左右他的灵魂快要消散,就让他自私地享有这一刻乔沅仅仅因他而生的情感吧。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只静静地抱着。
乔沅此刻满脑子思绪乱成一团,心上沉重地像是压了一块大石,突然听昭武帝开口。
“再陪我去观星台看一次日出吧。”
他这话说的仿佛是临终前的遗言,乔沅吓得不行,眼泪汪汪地看向他。
昭武帝很执着。
乔沅只好同意。
夜幕深深,两人如前一次那般踏上长长的石阶。
观星台还是那个样子,似乎刚发生的动乱都影响不到这里。
乔沅觉得男人身体虚弱,非要他裹一件披风。
昭武帝低头看她紧张的神情,满足地勾起唇角,然后拉着她靠过来,两人裹着同一件披风取暖。
她的身体柔软馨香,两人的体温在披风里互相传递,暖得似乎要把人融化。
夜色静谧,整个世界都仿佛只剩下两人。
乔沅枕着他的肩,半眯着眼,迷迷糊糊地看向远处,突然听头顶传来声音:“若是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她紧张地抬头看他。
昭武帝似乎只是随口一说,面色很平静。
虽说要看日出,但他不舍得真让她干等一夜,遂扶着她脑袋枕在自己肩上:“到时辰了我再叫你。”
他的手掌轻轻抚着她的背,掌心温热,乔沅心乱如麻,在这种轻柔的安抚中渐渐闭上眼睛。
等到她气息平稳,昭武帝才慢慢收回手,眼也不眨地看着她的脸。
眉如远山,唇不点而朱,色若春晓,一如他初见的模样。
是他追逐了两辈子的心上人啊。
昭武帝突然笑了笑,从袖中拿出一个白玉瓷瓶,倒出最后一颗药丸服下。
万物相辅相成,相生相死,就让他最后搏一把吧。
时间一点点过去。
乔沅醒来时,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长椅上,身上盖着仍有余热的披风。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放下手,就看到前面栏杆处立着一个高大的背影。
似乎听见动静,男人转过身,嘴角含笑:“阿沅,太阳出来了。”
金色光线从云层中透出来,泄在两人身上,为两人渡上一层朦胧的金边。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但我肯定在不知道多少个时空,说过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