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滋……滋滋嘶嗬嘶嘶嘶——”
喉咙发出尖锐又粘稠的杂音。
她只能发出这种声音。
无尽黑暗,视野所及之处,一片墨色。
姜黎被泡在温热液体中,随液体起伏、摇晃、波动。更奇怪的是,耳口鼻眼都被液体堵住——她仍正常呼吸着。
这地方狭小.逼仄,无法转身。无数被封锁的信息堵塞她的精神。
四肢浮动,耳边响起粘滞的水声。
——那水声突然大了起来。
“嗬——”
强烈的精神感官发疯一般撕扯她的脑海,大脑涌上一种不可明说的本能,在身体中疯狂叫嚣。难言喻的渴望狂暴冲击她的身体,血肉战栗痉挛。
她眼珠转动,抽搐伸出手,指尖传来金属碰撞声。
抬手用力。
“咔——喳——”破碎。
有微弱的光照了进来。
僵硬转动头部,她张口剧烈咬合,轻松将那微小洞口边缘扯碎。
“喳啦。”
墙壁破了。比胶水还要粘腻的透明液体,“哗哗”涌到外部。
她踩上地面。
从身上流下的透明粘滑液体洒在地面,一直蔓延至身下。她低头。粘.液在隐约的光下,显现出一个人赤.裸的倒影。
或者,这称不上是“人类”。她能清晰看见自己的容貌——
半边是自己原本的脸,而另外半边……
则是不知名的,虫子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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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芜的黄色土地上,走私的卡车彻底报废,车厢门被撞得扭曲变形,透出外面刺目的日光。
车厢内的锁链“哗哗”作响,席九喉咙饥渴,呼吸不畅,鼻腔都浸上大风刮进的尘土。
青年面容苍白阴郁,手腕和脚腕都被铁链紧紧束缚住,关在一个笼子里。多年前烙下的奴隶烙印,还在灼烧他的肩膀。
这个荒漠里,他已经两天滴水未进了。
狂风再次刮过,透过无门的车厢。风沙席卷粗砺的空气,裹挟黄土与尘埃,不断打在他瘦削的骨节上,衬得他单薄的身体愈发脆弱。
——他会死。
席九很明确知道这一点。
他身体处于极度缺水的虚弱中,没有力气再挣脱捆住手脚的锁链,更别提除铁链外,还有一个金属笼阻隔着。
今天,他必死无疑。
可是,他、不、甘、心!
他想——
活下去!
牙齿咯咯作响,嗓子发出悲鸣的呜咽。耳鸣,力竭,干渴,虚脱。呼吸间有浓烈的铁锈,喉间溢出血丝,手用最后的力气握成爪状,再次晃动卡在手腕的链子。
“喀拉”。铁链晃动。
可,都是徒劳。
——来个人吧,救救我。
如果,如果他能在这个星球活下去——无论是谁也好,怪物也好,疯子也罢,他都会为那人献出生命与忠诚!
——如果我能活下去,我想活下去!
——如果有人……
——怎么可能会有人?
他自嘲一笑,谁会闲来无事在荒漠里闲逛呢?他只能悲哀的等待死亡到临罢了。
空气里弥漫粉尘的味道,席九的意识逐渐不清晰。
“哐哐。”有什么踩上了车厢。
突然,巨大黑影笼罩在他身前,在炎热的车厢内落下一片阴影。
他感受到黑影,挣扎吃力抬头。视线浑浊不清,透过笼子,只能看见一个模糊轮廓。
发不出声音,他强烈的求生欲下,喉咙出血也要吐出支离破碎的语言。
“救、我……”求求你,救我。
“求、求、你——”
然后,他听见金属碰撞声,这声音近在咫尺。
——有人朝他蹲下。
“咯啦——滋滋滋——”笼子被划破。
“咔嚓。”“咔嚓。”“咔嚓。”
铁链断开。
席九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一个冰凉又奇异触感的手掌粗暴提起。
他被扛了起来。太阳在头顶散发灼热的射线,脑中嗡嗡作响,颞骨涨痛。
最后,他失去了意识。
……
地下洞穴内。
姜黎穿着捡来的黑色风衣,僵硬驾驭这具如拼合一般的肢体。
她蹲下,粗暴抬起青年的头。
席九身体因波动干咳出声。意识不清间,感受到两根冰冷的手指,粗鲁大力揉捏着他的脸。
他呼吸微弱,嘴唇干裂,血丝的腥味顺着喉间上涌。
不过,很快有一股酸涩的液体,夹杂潮湿作呕的腥气,粗鲁灌入他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