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小孩打小努力,初中时凌晨灯还亮着,常常能在其他小孩跑到地里玩耍时,看见她坐在窗边学习。偶尔有朋友拍窗喊她玩,她也只是摇摇头,指指桌前挂的亲笔画,说要让婆婆住上那样宽敞舒适的房子。”
“于是成绩一直不错,去了城里的奥数竞赛。可这好事往往就跟着坏事,一天木之本去接孩子,结果小孩上学这些年第一次考砸,被老师喊去办公室。”
“木之本想安慰下她,买了盒很大的草莓蛋糕,那蛋糕确实大,我帮孩子张罗事,看见包装,足有木之本过生日时两倍大。”
老婆婆说到张罗事,眼神闪烁,含糊不清。降谷零立刻明白,这件事是后事。
“她刚从地里回来,急着接孩子,没把镰刀放回家。这会儿手提蛋糕,肩扛镰刀,一下摔了一跤,匆忙去捡蛋糕,镰刀就把栓玉的红绳割断了。”
老婆婆的声音越来越低,手上不住地摩挲着自己的玉。
“第二天,她就走了。留下小孩捧着碎玉,哭的双手僵直,浑身发抖。大夫拿来口罩,才得以缓解。打那之后,我和那孩子说话,她都低着头。”
“还能下田,她婆婆的身体应该很硬朗,怎么会……”
“是啊……所以才让人觉得,是玉带来的庇护消失了……”老婆婆长叹,“最痛苦的还是那孩子,那只是,唯一一次考砸而已。”
唯一一次考砸,战胜所有曾经的成果,成了唯一的评价标准。无论做得多么出色,思考后的结果,永远是自己差劲。
残忍的前因后果,让降谷零还想找些希望,他将手伸入左口袋,攥紧了之前被赠予的东西,急迫地追问:“可你们和她又怎么知道玉碎的原因,或许这些都是误会。”
“那孩子亲眼看见了。”
老婆婆语气没什么变化,但不加修饰的话语,让人像在冬天推开窗,寒风迎面而来,刺伤了胸口。
她的话久久不散,降谷零不知不觉走近立花家,那是个砖砌的平房,建在小巷尽头,附近其他房子屋顶破了洞,废弃已久。
立花的家被簇拥在中间,墙头探出两三只忽明忽暗的小灯,和一只圣诞帽挂饰串在一起。显然是圣诞的灯串,被她弄来废物利用,放得太久,电路不良。
门檐和灯串的夹缝间,露出个意料之外的事物——一只身披雨衣的晴天娃娃,头顶着熟悉的淡金色发型,静静地挂在那。
那孩子据说变化很大,老婆婆最后的话回荡在耳边,降谷零抬手触碰晴天娃娃,潮湿的触感让他一瞬间回到了一年前。
变化很大……吗。
那是个阴冷的雨天,他和立花去超市备货。
“立花小姐,这袋面包是哪里拿的?看上去很不错,我想再……立花小姐?”身后空无一人。
降谷零退回到上个货架,木之本立花蹲在地上,正和一个孩子大眼瞪小眼。
“所以说,这些鸡蛋是你弄碎的,不能直接跑掉。”她边说边比划,试图用柔和的语气和孩子讲通道理。
“我才不管这些,你这坏人少来管我。”孩子嗓音嘶哑,试图挣脱自己衣袖上的手,“碎不碎不都能吃,一个样貌,还要我赔钱?”
“你可快松手吧,别把衣服上的蛋液蹭我身上。”孩子嫌弃地撇撇嘴。
木之本立花无语,态度坚定:“……不行!你不能走,这可是一筐鸡蛋,你走了工作人员一天工资就没了。”
“谁管她啊。”
“你……”
眼看两人互相瞪视,降谷零上前调解:“超市肯定有相关规定,我们把工作人员找来,就能知道和你有没有关系了。”
“放手,我还有急事。”小孩看都没看他一眼,扯着衣袖跺着脚,似乎打定主意要撇清自己。
“不、可、能。”立花从降谷零手臂旁探出头,咬牙切齿地说。
“讨厌的大人。”
“小屁孩。”
两人正说着,伴随着警报声,一队刑警跑过,超市中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故,不少人警惕地往门口移动。
“……”两人意识到事情不对,停下了争吵,立花也松开手。
降谷零看看立花,又看看那孩子,立刻做了决定:“这孩子就交给我吧,我会找个安全的地方。立花小姐你快离开这里。”他担心立花带个孩子,万一有什么事,自己都跑不出去,“路对面树下等我。”
“那安室先生你……”立花的声音消失在背后,降谷零很快把孩子交给了刑警保护,他自己则帮助警察安抚起犯人的情绪。
犯人被他偷袭打晕,然而商场里被安放了定时炸弹,位置不明,爆炸时间不明。没时间顾及民众的情绪,警察一边疏散人群,一边广播告知了此事。
“糟了,那孩子不见了。”警察忙中出错。
“交给我吧,我正要回去找人。”降谷零顺势提议道——他没在树下看见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