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1 / 2)

警察:“你见过她的钱吗?”

何止雨:“大约一周前,见她曾在病房数过钱。”

警察:“最近有什么异样吗?”

何止雨摇摇头。

后来又问了一些不轻不重的问题,就让她走了。后面的人进去,一会儿也就出来了,再往后的人,也是如此……

一进一出,一进一出,等警察摇着头出来时,天亮了。

今天是阴天,满城的乌云,一片黑压压,像索命的小鬼,挡住了阳光,让人有些喘不上气。

警察与中山装的男人交谈几句,皱着眉头,离开了医院。

中山装的男人与地上的女人说话,女人不曾搭理,仍旧像半夜一样,眼泪留下,挥舞袋子,喃喃自语。

男人大手一挥,所有人又像往常一样,换上了衣服,照常干活去了。若不是女人还坐在地上,谁又能发现医院多了一桩悲惨故事。

何止雨回到护士部,翻看起了病例。

中年女人名叫苗凤,住院的是她女儿阿花。阿花年纪不大,生过三个孩子,患上了子宫脱垂,已经发展到三度。她平日两腿之间就像夹着一个装满水的气球,这水气球就是子宫,即便躺下也无法按回身子里。若再不做手术,性命难保。

后天便是手术的日子,但钱没了,命也就续不上了。

她以前时常听人说,钱没了不要紧,命还在。可在医院,没钱就是没命了。

两天后,苗凤带着闺女办理了出院。

出院,在外人看来,都是喜事;可苗凤心里清楚,出院就是等死。

何止雨以为不会再看见苗凤了,但几天后,苗凤又坐在了医院大厅的地上,与那半夜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她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衣,听人说是她闺女阿花死了。

大家都叫她可怜人,据说她是西公村的。西公村距离县城六七十公里,是一个偏僻的小村,那里的人很少来县城。从前她的话或许多,现在却不多了,别人问什么她都答不出来,只是攥着黑色编织袋子,说道:

“我真傻,真的。我只知道街上路上有小偷,会摸到人口袋里,包里偷钱,偷值钱的东西;我不知道医院病房里也会有。我一下工就赶到医院,拿出饭盒给我们阿花盛了一碗鸡蛋汤,叫她暖暖身子。她是很乖的孩子,吃不饱也从不说一句。然后我就去洗鞋子了,又要洗衣裳,一摸口袋还有两块钱,那是我卖鞋底挣的钱,还没来得及放到袋子里。我回到病房找袋子,没有摸到,我抬起床褥子,还是没有找到袋子,整个病房,都没有。我急了,求人帮着找。直到天黑,医院门口草丛里,躺着一个黑色编织袋子,里面是空的,空的……”

她淌下眼泪,声音也呜咽了。

起初,不论是病人或是医护,听到这儿总是红了眼眶,叹息一番,安慰一段,即使心肠硬如石头的人,也不免评论几句,恨她痴傻。

她就坐在地上,反复说她悲惨的故事。

后来,医院的人没有不晓得她故事的,人们逐渐不再为她停下脚步,慢慢地眼神也生出了些许嫌弃,嫌她占地儿,嫌她眼泪湿了地板,嫌她不利于建设县城。

人们也不再叫她可怜人,只道:“那个傻女人,我晓得……”

再后来,苗凤也不在了。

窗外落下了鹅毛大雪,一会儿功夫树梢就积雪了,天空红彤彤的愈发下沉,路上的脚印渐渐淹没在夜色中。

何止雨怕打滑,推着自行车走在路上。

风大骇人,路上呼呼作响,却没有一人声,大约还需要二十分钟,她才能走到宿舍。

许是苗凤的事情,又或许是今晚的天色太浓太黑,何止雨总觉得心里毛毛的,余光一瞥,好像有个身形跟着自己。

她僵直着脖子,不敢转动。

听说人的身上有三根蜡烛,一根在头顶,两根在左右肩膀头,只要一回头,就会熄灭一根蜡烛,若是三根全灭了,人的阳气就散了,那就必死无——

突然,身后有个声音:

“同——”

“啊!”

何止雨惊叫一声,又赶紧捂住了嘴,好像不出声儿,就没人能发现自己。人很奇怪,此刻她又害怕,又好奇,于是默默转身,想看看身后究竟是什么。

只见周怀站在她身后,举起双手,一动不敢动,小声说道:“同志,是我。”

八九十年代,经济蓬勃向上,做生意的多了,老板就变成了时髦的称谓,街上随处是大老板与小老板。

周怀这个生意人,反倒是叫她同志。

何止雨缓过神儿,招呼道:“周老板。”

“顺路……”周怀推过她的自行车,边走边说道:“方才在六石路,我就看见了你。我本想打个招呼,却不知道你叫什么,便跟在你后面走了一段儿。”

原来如此。

何止雨点点头,说了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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