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1 / 4)

青琅携信离开凤仪殿时,江萤正与容隐同榻而眠。

朱红的帏帐低垂,榻上的光影朦胧晦淡。

江萤穿着质地柔软的寝衣躺在内侧,就着帐底透进来的熹微日光偏首看向身旁的太子。

他此刻还未醒转。

那双鸦青的羽睫淡垂着,显得本就冷白的肤色玉石般通透。

也衬得眼底淡淡的青影愈发明晰。

这段时日,容隐常常补眠。

大抵是因药力容易相冲。

故而在使用古方的时候,不宜再用安神药的缘故。

可若是不用安神药,他夜里狂疾发作的时候,又要如何压制?

江萤想至此,隐隐有些担忧,便从榻上半支起身来。

她的指尖轻探上他的袖缘,试着将他的衣袖撩起。

想要看看他腕间的伤势。

可容隐素来浅眠。

即便她的动作放得这般轻柔,睡在她身旁的太子还是因此醒转。

“般般。”他自榻间偏首看向她。

清冷嗓音里犹带初醒时的慵哑,眼底的神情却已渐渐清明。

江萤心虚地收回手,从榻上坐起身来:“是臣妾吵醒殿下了?”

“不曾。”容隐低声否认。

他披衣起身,将裹着纱布的手腕隐在宽大的银纹广袖下:“且如今也该是起身的时辰了。”

他伸手将面前低垂的帏帐撩起。

淡金色的天光涌入帏帐。

江萤偏首看见长窗外红云卷积,又是每日里的黄昏时节。

也是容隐每日里离开她寝殿的时候。

江萤轻轻点头,也跟着他从榻上起身,拢着外裳送他到屏风前。

“殿下今日也要到祠堂里去吗?”她轻声问道。

容隐步履微顿。

他未曾给出准确的答案,只是抬手替她拢了拢微乱的衣襟:“般般明日可有想去的地方?”

江萤羽睫轻扇。

她其实想去城东的吉祥戏班里听戏,他们那的西厢记唱得格外的传神。

可是话到唇畔,她又想起容隐这几日并未好眠,便还是悄悄转过话音:“臣妾想在寝殿里看看话本。”

容隐轻嗯了声。

他道:“孤会来陪你用膳。”

江萤乖巧点头,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屏风后。

如容隐所言。

此后数日,他每日都会来她的寝殿。

天明时来,黄昏时分离去。

看似平静又规律。

但江萤却隐约有些不安。

那些古籍上记载的药物并没有显著的成效。

太子每日清晨来她寝殿的时候,神色总是不太好。

像是又在祠堂里折腾了整夜。

数日过后,江萤终究是放心不下。

那日是个雨日。

她卯时便起身

,独自等在离祠堂不远的廊上。

她足足等了有大半个时辰。

在天光微透,时辰接近辰时的时候,她方遥遥看见太子自廊上走来。

他单手挽着沾血的广袖,正欲处理手腕上的伤口。

原本裹在腕间的纱布不知是被谁解开,赤露出的伤口鲜血淋漓,将半边掌心都染得鲜红。

江萤的视线顿住,连呼吸都轻颤了颤。

“殿下。”她低声唤道。

容隐同时抬首,隔着雨中微弱的天光看向她。

他握着广袖的指尖微顿,又很快敛回思绪,自袖中取出干净的布巾裹在腕上,掩住那道狰狞的伤口。

“般般。”他微垂眼帘:“你怎么来了?”

江萤走到他的近前,目光依旧停留在他的腕间。

看着那条浅青色的方巾迅速被血渗透,她语声里的不安更浓:“殿下都已试了十数个药方,可如今都没有效果。甚至有时还会试到毒方……”

她放轻语声,低低询问:“殿下,可否从此不再试了?”

“痼疾难除。”容隐微垂眼帘,拂落广袖掩住尚在渗血的双腕:“但避疾讳医也并非长久之计。”

江萤也知道这个道理。

可是这段时日她也看过许多有关狂疾与离魂症的医书。

上面都说这两个病症极难治愈。

罹患此疾者,近乎皆是终身发病。

可至少没有性命之危。

而太子试用的古方则是又偏又险。

她此前翻阅过几例,看见其中竟然还有以少量砒/霜做药引的。

若就这样尝试下去,迟早是要出事。

她不得不道:“可殿下的病是心疾。并没有性命之忧。臣妾也可帮着掩饰。只要不被旁人知晓,便与常人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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