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御接过,一目十行扫过去,皱眉,“怎么递进来的?”
“塞给宫中一个小宫女,上报到了星彤那儿。”
“星彤?”宫御眉头皱得更深了。
兮月抚上他的手,安抚道:“就晚上的事儿。”
他又看两眼,脸色彻底沉下来,高声:“应宿!”
应宿公公听见,连忙跑着进来。
绕过屏风,气不喘色不变,躬身行礼,“陛下。”
宫御站起来,信放在案上,轻轻拍了两下,近乎咬牙切齿,“去,连夜去查,看看谁这么大能耐干的好事!”
这一声,不止应宿应下,一个黑影不知从哪儿出来,一闪就到了应宿旁边,行礼后又一闪身不见了。
待人都出去,兮月瞅他那样儿,噗嗤一笑:“早知你这样儿,我就派人直接递到前边儿。还能早点查。”
宫御回来坐下,抱着她下巴抵到她肩上,像只委屈的大狗,“妄图离间的,都该死。”
她摸摸他的头,“陛下说的是。”
眯着眼睛笑开。
转身正面抱住他,柔声,“我没放在心上。”
宫御语调愈低,“信中司应姝相关,确是真的。”
兮月点点头,“我知道。”
宫御抱着她,手臂愈收愈紧。
兮月:“我又不是圣人,自然希望她受千百倍我受的苦。”
“可就算她死千百回,我也回不去了,回不到身体康健,怀有身孕的时候了。”
垂眸,“……所以一般不去想罢了。”
痛苦过去太久,一日日回忆、翻腾,就像煮沸无数次的水,干涸得只剩闷痛,只瞧得见心上的缺口大大敞开,血痂狰狞。
又若灵魂困在荒原,风似刀一寸寸割,无处不痛,脚被困住,呆立原地,还要说服自己这叫千锤百炼。
“不提了,”抬眼笑笑,她说,“陛下,你也别想了,左不过是因内阁的事,动了他们的利益,总得折腾一段时间。”
片刻,空气依旧沉静。
她拍拍他的背,手往上,抚到脖颈。
他终于开口,像赌咒发誓,“以后不会了。”
“只是递信进来,”歪头耳鬓厮磨,“以后小心些也就是了。”
宫御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翻涌的惶恐与怒火。
“内阁事大,进不去的想进去,进去的想要更高的位置,这个趁乱折腾的,指不定掺了各家的影子。”
闻言,兮月微微皱眉。
她头一次听到他这样不管不顾,一下将矛头对准所有人。
捏着他手臂的手不自觉用力,“不会的,只是买通一个宫人,看是谁的钉子就行了。”
仰头看他的眼,那眸中寒冰压抑着隐隐的疯狂,看向她时又顷刻化作水般的柔软。
深深望进去,“你别多想,等他们查出来再看,真的,不是什么大事。”
“嗯,”他向她一笑,“我知道,你别担心。”
兮月抱上他的脖子,“我只担心你。”
他回拥,发丝纠缠,圈禁自己的珍宝般恨不得四肢勒进血肉。
低沉呢喃,“月儿,你好好的,我就好好的。”
闭眼,不久前御书房的碎瓷声仿佛又一次炸在心尖。
他原本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对一个大夫说出陪葬的话,更不会想到,这样的话出口,苏守哲能毫无神色变化。
甚至反过来提醒他:“陛下此刻焦躁的情绪万不可让兮娘子察觉,调养最忌忧虑。”
他没忍住,一个杯子砸过去,心火灼烧胸口,映在苏守哲极端冷静的眼中。
还有永远慢条斯理的一句,“烦请陛下多些耐心。”
耐心?
一日日看她大病一场又一场,小病永远不断,痛苦虚弱地囿于病躯,一天、一月、乃至将要一年,哪来的耐心,他的耐心还不够吗?
心碾作尘,焚烧孕育烈火,催促、蛊惑、胁迫他湮灭一切欲脱离掌控之人、之事。
尤其关于她。
拔步床上,疲累将她拖入梦里,吻她时看她睫羽轻颤,挨着、抵着,舍不得离开。
紧紧抱她,抱好,为她捂手脚,捂得暖暖的。
本不信鬼神,可深夜里他已不止一次祈祷,愿她第二日开心笑颜,无病无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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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
宫御一改先前的徐徐图之,朝堂上以雷霆手段定下了内阁人选,所有人战战兢兢,不敢发一言。
春日的血流成河过去才将将半年,回忆起来人人自危,谁也不敢坚信自己就是那个幸免者。
御书房像饕餮的血盆大口,进去的再出来,几乎都面无人色。
更甚者直接被穿着甲胄的人押走,吓得等候的人两股战战,退后两步,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