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箫醒过来时,月色已经高悬。
金武城坠入暗夜,烛火尽熄,徒有野猫时而尖鸣,掩住夜枭隐约的讥笑。
小半月不见,红府已是云迷雾锁,滔天的妖气直冲云上,连空气中都散发着微弱的血腥。
墨箫触上床边的剑,感受到这异样的气氛,忙打量了周围:这是一间装饰典雅的客房,流纹式样的绿色床幔自顶上倾落,不远处,长形的木匣置于桌上,并放着的,还有一捧散着盈盈热气的茶水。
屋中却并未有人。
他起身缓步至桌案,见自己的行囊整齐摆放,未少一物,唯有木匣空空如也,不由心中一紧,于是三步并两步疾走着推开房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名娇俏的少女,她坐于石阶,正托着腮仰头望着天空。
仿佛是听见了身后动静,她回过头,看清来人后,展颜一笑:“墨大哥,你醒啦?”
墨箫舒了口气,此时才察觉到脖间仍残存的刺痛,不由得眼前一黑。夏婉妤便忙扶上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语气急迫:“你还没彻底恢复,快回去休息,急急忙忙跑出来做什么?”
“我看到木匣空了。”墨箫冲她笑笑:“怕药草丢了,一时间有些心急,我可不想这几日做了无用功。”
“有我在,你还不放心?”夏婉妤拽着他到床上:“已经给红家的小厮了,现如今估计正在熬着。倒是你,要注意身体才是啊。”
墨箫领情地点点头,回到床榻,又开口问道:“阿妤,我昏倒之后,你们又遇到了什么?”
“还能有什么?”夏婉妤垂下眼睛:“飞舟恰好至城,凌云阁派人来援助罢了。”
“那船中乘客?”
夏婉妤想到那个害了墨箫的人,想到满船百姓的冷眼,不自觉抿了抿唇:“自然是死者众多。”
说罢,眉间蹙成死结。
墨箫却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张口安慰道:“生死攸关之际才最显露人性,此事只能怪我不察。”
夏婉妤敛了眉眼,轻轻的点点头。
“为何不见阿翎他们?”墨箫旋即问道。
“墨公子回房了,我方才看烛火已熄,可能是睡下了。重镜刚刚还在,似乎是不放心你,现在正向红府借巫医呢。”
墨箫笑笑:“此刻正是熬药的时候,需要巫医时刻守着,半分离不了人,他这不是白费功夫。”
说罢,果真见重镜一脸愤慨的回来。
“好心好意给他们去取草药,还为了这破草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连个巫医都请不了,真是…………少爷?你醒了?!”
墨箫挑眉望着他,重镜立刻把原本抱怨的话咽进了肚子里:“太好了少爷,你没事!身体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饿不饿,重镜给你去寻些吃的?”
“不用了。”墨箫赶忙制止:“我不碍事。倒是你,去寻巫医这一路上,可观察到红府有什么异样之处?”
“异样之处可太多了。”重镜撇撇嘴:“少爷,这才几天过去,府里就变得这么妖气冲天,这红家肯定是沾染上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东西!”
“小姐情况如何?”
“不知道。”重镜摇摇头:“她的房间被红丝线团团围住,外面贴了不少符纸,看样子凶多吉少。”
墨箫闻言皱了眉:“不管怎样,我却已经承诺过要治好她。之前见她昏迷不醒,又没有妖气,我以为只是生了场罕见的病,如今看来,果然还是妖怪作祟。”
“可是少爷,你的伤还没好全呀。这红府的妖绝不是小东西,咱们还是别趟这浑水了吧。”
“重镜。”墨箫叹了口气:“他人有难,怎能见死不救?我平日里是怎么与你说的?”
孩子撇了撇嘴:“我还不是担心少爷你……”
夏婉妤知道墨箫不会轻易放弃,更何况,这红府的小姐还是他未来的命定之人——本书的女主角——故而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她笑着说:“重镜也是怕你受伤嘛。不过我倒是相信墨大哥,不管什么妖魔鬼怪都能打倒!”
“你倒是看得起我。”墨箫无奈地望向她:“不过……原本只是想叫你来看看红府小姐的情况……却不想这里竟成了这副模样。”
“不碍事。”夏婉妤急忙摆摆手:“我在这样的地方本来也不敢一个人乱走,到了红家,只怕还要连累你们来保护我……这么鸡肋,你不责怪我我就大松一口气了……”
墨箫摇头,他可不觉得夏婉妤只会拖人后腿。无论是在昆仑山亦或是飞舟,她都很有胆色,而且往往能观察到一些他不曾注意过的东西。他正待开口回她,屋外却忽然传来一众人的脚步声,听起来颇为急促,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知道墨公子是否醒了?”
墨箫同重镜对视,都听出了这是红家家主的声音。
墨箫于是下了床,微高了声音应道:“大人请进。”
门被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