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懂扫兴的。
秦霁瞧了眼剩下的小半碗粥,明明还饿着,胃口已经全无。
磨磨蹭蹭捱了好一会儿才回到竹阁。
陆迢已经躺下,秦霁轻手轻脚走到床前,吹了灯后才解开身上的裙裳挂在一边。
床上的被褥已经换过。
陆迢睡在外面,他身量高,几乎将从床头到床尾都占满。
秦霁只能从他身上爬过去。
她已经尽力放轻了动作,然而上身越过陆迢,手肘撑在里面时,拨步床还是发出了吱呀一声。
这声音瞬间让秦霁想起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耳根在黑夜里迅速涨红。
她屏住呼吸去看陆迢,好在他没——
“进来。”陆迢闭着眼,掀开靠内的被子一角,一只手拍了拍里面。
他声音里带了一丝困意。
秦霁动作迅速地钻了进去,里面还有男人的体温的余热。
她忽然想起梅娘说过的话——男人都是脏的臭的。
秦霁悄悄埋进被子闻了闻。
没有味道。
她放下一颗心。
翌日,晨光穿过窗间砂纸落进屋中,屋中的一切逐渐现出轮廓。
陆迢是被窗外说话声吵醒的,她们絮语几声后又退了下去。
陆迢闭了闭眼,身上有种渴念被填满的感觉。
这感觉来得莫名。
他坐起来,才发现身边还躺了一个小小的人。
鬓发散乱,娇容妍丽,两颊有微微的酡红。侧卧在一旁,离他不远不近。
秦霁身上的被子被掀起一半,也渐渐睁开了眼。
目光一转便与陆迢对上。
她这会倒是清醒的快,伸手将肩上滑落的中衣给拉了上去。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醒后在同一张床上看到旁的人,或许都有些新鲜。
和他互相看了会儿,秦霁又开始犯困,眼皮眨得一下比一下沉,最后合在一起。
陆迢冷冷呵了一声,掀开床帐自己出去更衣。
这一声比锣鼓还要管用,头皮像被针刺过一般,秦霁瞬间惊醒过来。
她趿着鞋下地,站起那一瞬腿酸得不得了,仍是不显出来,慢慢走到陆迢面前。
陆迢自己套上了官服,目光轻轻一瞥,秦霁先一步取下他的腰带,环身替他系围上。
这次是配着官服的蹀躞带,样式比寻常腰带复杂许多,秦霁在玉带上摸摸找找,最后仰起小脸,“大人,我不会系这个。”
陆迢从她手里接过腰带自己扣上,捏了捏她尚未收回的手,“还疼么?”
秦霁茫然一瞬后垂下眼帘,小拳捏紧。
是要给他一下的。
她忍住了,点点头不说话。
视线落在他的腰带,秦霁将上面的玉块数了个清楚。
当朝对官员的品级规定甚是严格,从腰带便可见一斑。
他这条玉带上嵌了八块玉石,官级四品,在地方应是……知府。
秦霁讶异一瞬,她爹爹三十多岁都还在当五品的通判呢。
思及父亲,她心头一沉,咬咬唇,将心事压下。
陆迢捏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道:“下午我让人送避子汤来。”
语气冷淡,眉间疏远之意甚是明显。
秦霁静默一息,瞳孔倏地放大。
陆迢捏着她的下巴转回原处,自去了净室盥洗。
到了早膳摆上时秦霁也没出现。
绿绣面上藏不住不安,大爷是个挑剔的主,姑娘这样让他等,说不准要惹恼他。
她上前福身道:“大爷,我再去催催姑娘,她盥洗完又回房了,许是打扮呢。”
陆迢往外望了眼,淡声道:“不必管她。”
绿绣面上的不安变得更为明显,姑娘这是已经得罪完了?
陆迢把茶盏搁到桌上,汝窑青瓷和檀木碰出压抑声响。
绿绣立时低下头,心里打起了鼓。
这下人心思摆在脸上,陆迢微微蹙眉,冷着声道:“她住在这儿,你们便将她服侍好,懂么?”
别玩阴的阳的那一套,看他脸色,对她行事。
对她行事自有他来。
绿绣垂首应是。
陆迢慢慢用起早膳,对面的圆凳一直空着。
昨夜的事并不在预料之内,他本想这几天先让她清楚眼下是何情形,让她清楚他与她之间是何关系。
可他这个外室勾人的手段实在厉害,且很能豁得出去。
陆迢并不介怀,毕竟昨夜——
那滋味很是不错。
虽不知她究竟要做什么,但有些东西,陆迢需得叫她明白。
他们之间,掌控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