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问,他走到门口又转回来。
“陆大人,那二人做何处置?压了这么些天,这罪状文书也要写下去,被杀的那家富户家中遣人来问过两次了。”
陆迢捏着眉心,略有倦意。
他听汪原提完那两人不免想到还等着交代的陈寻,想到陈寻不免又想到那天晚上,想到那天晚上不免又想到了秦霁。
陆迢眉心挤在一处,“不急。就这两天。”
汪原难得看到他脸上出现这样的神情,了然点点头,又劝慰道,“你也别太憋闷,火慢慢烧起来也是好的。”
陆迢面色一滞,声音冷了下去,“汪大人马车修好了,还是趁早回去。”
汪原全然未觉,而是如释重负地一叹,总算扯到了正题。
“陆大人,我那辆破马车在府署前的街口那儿又给颠坏了。”
……
陆迢的马车又去城西转了一圈,这次二人没在汪原家中用饭。
汪原进去后,赵望在外面犹豫了一下,问道:“大爷,咱们往哪儿回?”
陆迢冷声道:“回府。”
哪壶不开提哪壶。
车辕辘辘往城东滚,陆迢坐在里面抵住眉心,经过去往榴园的延龄巷时脑中又浮现出秦霁今早那个可气的样子。
她要避子汤的心真的不能再真。
呵。
这是第几回了?
她先诱他,到最后又流露摆出嫌弃他的做派。
她是觉得所有男人都会被她的手段耍弄?
可笑。
*
榴园,秦霁将将睡醒。
涂过药后身上已经好多了。
她平躺在榻上,呆滞地看了一会儿房梁。
陆迢现在还没过来。
他今日会来么?
这人今早是不是生气了?
秦霁仔细回想一番,神思顿时清醒不少。
他真生气了。
秦霁抓了把头发,身子蜷成小小一团,将薄毯盖过头顶。
在一团昏暗中叹了很长很长很长很长的一声。
心烦虑乱,不知所从。
绿绣在房中另一头听见,走上前来,“姑娘,可要现在摆饭?”
秦霁听到这声姑娘更加烦闷,愁上浇愁。
从薄毯里冒出头,看一眼窗外,日光斜斜从外面洒进来,还未变成橙黄的颜色。
今日这么早就问?
秦霁没细想,点点头,“摆吧。”
早些吃了也好,若是他过来又该吃不下去了。
绿绣将跨出门槛时被秦霁喊住,她回望过去的时候眼睛都冒了光。
秦霁这两日主动和她们说话的次数不超过五次,五次里面有四次都是她要睡了无事莫扰。
叫人想讨好都没地方下手。
这次总不是要睡了,绿绣很是期待地问道:“怎么了?姑娘。”
秦霁抿了抿唇,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轻轻转过头,柔声道:“无事,你走吧。”
绿绣应声是,在出门前又福了个身,诚恳道:“姑娘若是想些什么尽管提出来便是,奴婢们一定尽心为您办。”
秦霁敷衍点头,仍是缄默。
她实在是开不了口。
还是再过一日吧。
明日若他不来,她就去问问。
昨日那样……她实在是有些怕。
绿绣出了门到小厨房下吩咐,旁边跟着她的绿珠听到后睁大眼睛,声音都高了起来,“不再等等大爷么?现下天色可还早呢。”
绿绣忙掩住她的嘴,压低嗓子。“你小点声!”
等绿珠止住声,绿绣这才严肃郑重地告诉她,“咱们是来伺候姑娘的,这些事都得先想着姑娘,懂么?”
绿珠不解摇头。
她们可是国公府的下人,自然要先想着大爷才是。
绿绣轻轻推她一把,恨铁不成钢,“笨死你得了,大爷说的,现在懂了?”
绿珠用力点头。
懂了!是姑娘很受宠!
秦霁用完饭,去了前院散步消食。
暮春晚晚,夕阳留照。
院中错落有致的池馆水榭,曲折游廊在余晖中交相衬映。高大的石榴树林立其间,嫩绿的春枝上挂着一串串或粉或白的花骨朵,颇有一番雅趣。
院子四周则是处处围着高墙黛瓦,秦霁走到一半,在一方琉璃瓦四角亭里歇下,目光不时往榴园正门的方向投去。
那儿是守了人的。
绿绣以为她在等陆迢,也跟着望了几眼。
榴园大门外静悄悄一片。
秦霁转过来,对绿珠绿绣二人微笑,“大人不过来这边都冷清了好多,可知金陵有什么好玩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