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天蒙蒙亮,寄语就要离开这个她期待过、又伤心过的学校了,如此灰溜溜地被扫地出门,她不想被任何人瞧见,就让她一个人安静地离开吧。寄语把鸽笼外面围上了一层透气的棉布,避免小灰小白受到寒风的侵袭,再带了些盘缠和随身物品,除此之外她什么也不打算拿走。
屋外朔风凛冽、寒气逼人,出了门的景象让寄语大吃一惊:原本在这个时辰该是尚清冷无人的校园里已经布满了三两成群的学生,他们打着哈欠,手里或拿着扫帚或拿着铁锹。这雪下了这么些天了,也没见有人清扫,难道是学校为了庆祝她的离开,还特地要让校园也气象一新?那她的面子可真够大的,寄语自嘲地想。在错落中擦肩穿过,这些学生们向她投来了神色各异的目光,然后他们彼此间再心领神会地对视一眼,不做声地继续向前,待稍稍走远后开始窃窃私语。
管他们是为了什么呢,赶紧离开这个伤心地才是,寄语加快了步伐。她其实并不知该去往何方,王宫她没脸回去,更不敢看到师父对她失望的神情。可天地之大,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所呢?不如先找个客栈住下吧,再从长计议。
她一路行至学校的大门口,碰巧一辆马车正欲进校,原来今日是有贵客到访,难怪…因为一般的马车是不允许驶入校园的。寄语正准备回避,胸中蓦地升腾起一种不对劲的感觉,可能是第六感的作用吧促使她往那个方向多看了几眼。忽的一阵强风吹过,把那车帘卷起了半边,君逸然俊美的侧颜赫然闯入她的视野,心跳骤然加速。里头好像还有其他人,但寄语没精神细看,她慌慌张张地背过身去,怕被师父给瞧见,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点显然是不合常规的,她还没想好如何去说。
但是世上有谁会认不出自家女儿的背影呢?君逸然状若不经意地向外瞟去,把这个女孩子的倩影印入了他的心间。风中的她身形瘦弱单薄,手中提着自己送她的鸟笼,发丝恣肆地随风飘舞着,周身呈现出凄婉的美。
马车徐徐向前驶去,行至未远,便被夹道热烈相迎的教师代表团以及学生会代表团所拦截。君逸然缓步走了下来,举手投足间优雅与威仪并存,所有师生诚惶诚恐地跪拜,尽管有第一次得见天颜的人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此时也不敢有所造次。随之出来的是大王子君沐烨,凛若冰霜。紧跟其后的是二王子君远洲,灿如朝阳。最后从车厢里探出身子的是一位不算高的中年男子,他大腹便便、衣冠楚楚,把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此人是宫相皇甫嵩。
“都起来吧。你们各自去忙便是,我自己随便转转。”君逸然虽是云淡风轻,可他的言辞中透着一种压迫性的力量,就像是风雨来临前的海面,让人望而生畏、不可捉摸。
其实所有人的心里都有个疑问:国王在此冰雪尚未消融之际突然地决定来访,其动机和目的究竟是什么?
皇家学院的校长,寄语读高级班时期的那位文质彬彬的校长,如今已升迁至此了,仕途可谓扶摇直上。他定了定心神,谄媚道:“陛下,这晨起天寒地冻,您何不待白日气温稍稍回升后再动身前来呢,还望保重您的尊体才是。”他作势抬头看了看天,晨光熹微。
这话里的另一层含义是:才几点就来,您踏马好歹给我们留个洗脸的时间啊。
而君陛下故意这么早来,摆明了就是不想给这些人留什么过多的用于粉饰、雕琢的时间,他要看到的就是学校里最平常、最真实的样子。他很少这样动气、这样较真。
“一日之计在于晨,在这里读书的大多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是国家的希望,他们在清晨的风貌想来最值得一观。”然而君逸然想起了方才她的丫头伴着日出独自黯然离开的落寞背影,不由得愤然,“而且我做事向来不喜欢拖沓。”声音也连带着加重了几分。
此人语气严肃、表情冰冷,校长暗自咽了一口唾沫,虽不知其所为何事,但还是立即陪上了笑脸:“那陛下您想去哪里看看呢?室外风大,不如让我陪同您到图书馆或是教学楼里参观一下?”
君逸然:“到学生的宿舍园区看看。另外其他人等都散了吧。”
好端端的,宿舍楼有什么可看的?陛下此番前来定是为了什么特定的事或是什么特定的人,在场的某些男男女女隐约感到有点不安。
“好的,那您这边请。”纵然心里有再多的疑虑和忐忑,校长在表面上也要做出不慌不忙、气定神闲的样子。
校园游行的队伍自成不规则的行列。虽然君逸然已再三强调不需要什么太多人跟着,可大多数人还是凑热闹不嫌事大的类型,可以预想到即将发生的一场好戏怎能错过呢,更何况就这样远远跟在国王的后面似也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由是,这个队伍的组成结构是这样的:君逸然悠然地走在最前端,校长在侧后方适时地为他做出讲解。他们身后的一排三人从左至右依次为:皇甫嵩、君沐烨、君远洲,彼此间几乎无话。不远的后面跟着教师群体,这些人大多是分学院的院长,他们分散地凑成几堆低声议论着什么。再稍远的后方是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