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文衍自被銮仪卫的人擒住后就一直惴惴不安,他心知这桩罪名不晓,通敌卖国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京畿高门大户不少,涂家在诸多皇商中本就出于边缘位置,本想借着背靠秦王的沈家飞黄腾达,没想到枝头飞上去没变凤凰,反而还把自己的毛给薅秃了。
他一门心思的想着如何脱罪活命,也未注意到房中还站着什么人,待到谢簌黎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甚至都未意识到一瞬间就能割断他喉咙的薄刃在侧,只被面前的谢簌黎吸引去了目光。
涂家也算是门庭兴亡,家中总有那么一二外室或是买回来姬妾娇娘,涂文衍见惯了美人,可眼前的谢簌黎却又不一样。
佳人虽美,可偏偏怀刃在侧,涂文衍才看清扇面上写着一行清俊的小楷“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折扇就被谢簌黎收了起来。
“莫要冲动!”
“别杀他!”
在诸人的惊呼声中,应辞剑架在了涂文衍脖颈侧,再近半分就要割破脆弱的咽喉。
“我没兴趣在这杀人,”谢簌黎冷言道,“我再问你一遍,你看什么呢?”
谢簌黎若不收剑,应辞剑一动任谁也拦不住这桩血溅三尺惨案,可偏偏涂文衍就和吓傻了一样,张了几次嘴唇都没说出来半个字。
陆成岚自然不会让世家的人死在自己眼皮底下,他忙沉声冲连翎道:“公子。”
其实连翎不用这声呼喊就知诸人想让他做什么,只要他出手阻拦谢簌簌一定会把剑放下,可谢簌黎不是他的附属品也不是他的下属亲卫,且这事完全是因她在意自己猜有所谓,自己为何要毁去她的心意。
连翎并未应声也未起身,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道:“涂少主不觉得这般盯着人看很不礼貌吗?”
涂文衍如梦初醒哆哆嗦嗦的说:“是涂某唐突了,阁下勿怪。”
他又冲谢簌黎致歉:“不怪姑娘拔剑,是我得见公子这边风流倜傥的人物,一时间迷了眼才做出此等孟浪之举。”
这话蒙一蒙陆成岚尚可,可谢簌黎心里如明镜一般,涂文衍绝对不是因为贪看美色而是他曾见过连翎,或者见过一个和连翎极为相像之人。
轻重缓急谢簌黎尚分的清楚,沈家人可不会坐以待毙,等着他们上门去抓。既然涂文衍在銮仪卫手上,日后也不是没有机会去查问详情。
应辞剑归鞘,谢簌黎没有回到连翎身边,而是抱剑立在了门口,继续观察着外面的响动。
陆成岚见她收手也舒了一口气,清了清嗓子说:“你带的可是封炎人?”
“是。”
“何以见得?”
陆成岚他们不晓空谷幽兰之事,涂文衍便把沈家让他带封炎国的人走商路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封炎使团的人无以为报便给了他这少见的香料为答谢,却不想成了局中败笔。
涂文衍继续说:“南疆寒城固若金汤,在老国公的眼皮底下我们不敢妄为,麟州城鱼龙混杂江湖人来往的多,沈家也是由此起家人脉颇广,我们麟州汇合入南境,过秦州入中川……”
听到这连翎不由的攥紧了拳头,三关是大越与嵘国相接的唯一关口,哪怕南境、中川官员都烂到了骨头里,他们也绝不可能大摇大摆的从三关通过。
只听涂文衍继续说道:“我们都以为只有先后通过落霞关、飞仙城、九龙关才能出大越边境抵达嵘国。”
“怎么不是,”徐映出声质询道,“不过九龙关谁也不能从西北边境抵达嵘国!”
这话一出徐映也反应过来,九龙关可是失守过的!
果不其然涂文衍继续说道:“诸位可能不知,从郸州西北可不过落霞、飞仙二关直达九龙关,而九龙关自去年失守后知道年节前才收回。”
这半年足够嵘国和封炎国来回跑几个来回了。
屋中之人无一不沉默不语,自九龙关沦陷开始就是嵘国撒下的一张网,这张网也可能布下的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早。他们不过是随波逐流,成了箱笼中被人调动的蛐蛐,被人玩弄在命运的鼓掌之中。
悲怆、爱殇、憎恶,不知究竟是什么感情盘绕在了他们心中,他们一直以为自己是主动方,殊不知这长场博弈之中他们早已落了下风。
谢簌黎抬头看了看连翎,虽然他还保持着克制但面色早已煞白,放在膝上的左手无意识的紧攥起衣襟。
“通敌卖国,罪无可赦,涂少主可要个将功折罪的机会,或许可以保你一家老小性命。”谢簌黎把应辞剑递给了卫瑾如,对一旁的秦玖娘说,“要怎么做?”
秦玖娘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把涂文衍带来,她官拜銮仪卫副指挥直属君王,没必要向连翎、陆成岚禀报,这会把涂文衍带来显然是有要事相商。
“谢姑娘可会改换男装?”秦玖娘也不拖延,直接说道,涂文衍此刻是去见沈家暗行的掌柜,他们若想深入其中调查这就是最好的时机。
听了秦玖娘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