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本难预料,一切皆不顺意。归府后谢簌黎得知连翎今日收到了远在三关的吴振和唐易的来信,眼见他心情正好,又想到日前的忙碌操劳,谢簌黎不忍打破他的好心情,于是将姜黛的事暂且压下未谈。
虽然未与连翎知会,但布置好的事还是按部就班的进行了下去,隔日再同连翎详说之时,进展快的已有了回秉。
知连翎者恰如谢簌黎,连翎在听完后果然冷了脸,谢簌黎连忙送走了回信的铺子伙计。再返回山月居的时候连翎看起来已经整理好了心情,照旧与谢簌黎说话谈天,等到忙完政务也就早早安置了。
原本看起来相安无事,但到最后压制一夜的怒火还是波及到了凌青和守夜的亲卫,好在谢簌黎沐浴更衣后及时出来,提前结束了这一场无妄之灾。
她衣服换得匆忙,发尾落下的水珠沾湿了半边外裳,冬日天寒连翎怕她着凉急忙拉着她回了房间,又取了帕子替她仔细擦拭着长发。谢簌黎明明是手握利刃的凶神,江湖之中皆令人望而生畏的存在,但连翎却总是小心翼翼的将之捧在掌心中,好似一块易碎的璞玉。
外人面前手腕雷厉的摄政王,在面对心上人时总有着独属的温柔。
乌发散落在肩头,谢簌黎持簪挽发时,宽阔的袖口从腕间褪落,露出了旧日的伤痕,突兀的显现在她白皙的手臂上。这样的伤痕还有很多,分布在身体的各处,有些源于早年前江湖行走时的命悬一线,更多的则是来自战场上千钧一发之际的搏杀,还有面对凶敌时的绝处逢生。
常在悬崖孤峰处摇摇欲坠,却总会凿石刻剑向上攀爬,哪怕是她也从未对自己如此之上心过。
比武已至尾声,排在前十位的参选者已有分晓,朝廷另有特制,先前未参与招亲者可在排名出来后挑战,但每人只有一次机会,胜利既可取代守擂者原有的位次。
这是方路同连翎他们定下缓兵之计,可以让徐映、谢簌黎等人在必要上场以稳住局面,又可以让他们少露些武功的路数,以减少良将折损。
但同样这也加之了意外的可能性,不到最后谁也不敢说定数为何。
按照规制挑战可即兴而为又可下帖邀约,多数挑战者都选择了后者,这样即可以为自己博得优势,又可以打守擂者一个措手不及,以提高自己战胜的可能性,因此徐映下帖约战排在招亲榜上第六位的封炎国求亲者倒成了一桩美谈。
罗布是封炎国最年轻的守边将领,本是封炎贵族出身,只是年少热血才投身军营效力,其形貌昳丽又风流倜傥,多引妇孺驻足倾慕。徐映同样年轻有为,他的决定更是代表了宸王府的立场,三关之时作为连翎的副将,回京后又领要职,但却无人见过他真实的实力。
原本这场较量就足够引人瞩目,不少人都打算一睹两国年轻守将的风采,可随着皇宫的消息传出,三公主将首次亲临凤阁观赏当日的比试,一时间又将声浪推向一个高潮。
下帖约战本就是为三公主亲临观礼做一个引子,无需另作取处,此刻连翎不见怒色,反倒变得忧心忡忡,让谢簌黎一时间摸不到由头。
她隔着铜镜对上连翎的目光,一面往往头上戴着发饰,一面宽慰道:“别太担心了,徐兄这次十拿九稳,会赢的。”
自下帖约战后谢簌黎没少陪徐映练刀,观摩数场罗布的比试后,她对其武功路数了然于心,谢簌黎的武功在罗布之上,哪怕换了不熟悉的路数也难在百招之内取胜于应辞剑下。
罗布的武功与徐映所用的百辟刀并不相克,再加之这几天的练习取胜已是大半之数。
连翎担心徐映不假,但他更担心的人是谢簌黎,他知谢簌黎的左腕尚未完全恢复,医圣告诫其要少动刀剑。比武临近尾声,若无能抗衡焦慕之人,谢簌黎必然会下场一搏,此刻既知对手弱点以谢簌黎的性格来讲必然要竭尽全力,由此少不了要受伤搏命。
他不愿见谢簌黎悬于崖壁,更叹自己只能坐看云起却无法阻止。
连翎眉宇间凝色如旧,落座旁侧后也只是摇了摇头道:“没有,我只是怕有意外。”
今日比试虽早就定下,但越是临近连翎心头却泛起不安来,近来无论是焦慕还是大越朝中都没有异动,究竟是一切如他们所愿般顺利,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生于帝王家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得不谨小慎微,她知道连翎过往的一切,知道宸王傲骨下苦熬的心血,他从来都不是只为自己而活。
想到这谢簌黎的心头泛起点点酸涩,她尚有为义气拔剑的机会,可连翎只能为大局筹谋,哪怕一切不若其本心。
“我不会私自行事不计分寸的。”谢簌黎理好了容妆,将沾湿的外袍换成了新衣。
自知身世后谢簌黎多着素衣,今日这身红衣是皇后所赐,为侯爵家眷的制式,但因谢簌黎位列朝阁,衣衫上的绣纹要更繁华些。
红色虽非嫁衣所用的正红,却也衬得谢簌黎肤白若脂,笑起来时更是摇曳生姿。
她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