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擦得看不见一丝水痕的电梯门上,沈南桑看到了自己的样子——顶灯将她头发的红色照得像是一团热烈的火,衬得脸色白过灯光,让红色的眼眶和鼻尖显得由为楚楚可怜。头发上的水珠滑到了下巴上,她用手背擦过,那一块很快泛起了红晕。
陆启昭站在旁边,挡住了她半个身子。
电梯降落在负一楼,他想走进去,却被身后的人拽住了衣角。
“陆启昭。”
他回头,看到那双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冻的发白的嘴唇对他说:“我冷。”
只得到视线关注,她又重复了一遍:“特别冷。”
他把外套脱了下来盖在她肩头,撤回手的时候,沈南桑抱住了他。
温热冷杉的气息环绕住她颤抖的身体,陆启昭的手圈住了她,小臂横在她腰后将她推向自己,像是安抚一般用手掌拍了拍她的背。
“不冷了?”
“嗯。”
电梯门就要合上,她吸了吸鼻子抬起了头:“你家有酒吗?”
“有。”他垂眸,“不管你要喝什么,现在都应该先洗个热水澡,别感冒。”
“哦。”
热水从头浇下来的时候,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浑身的细胞陡然活了过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到底做了什么。
理智告诉她应该停下来,但很快就想泡沫一样被热水冲走。
她此刻真的很想看到孟钰一无所有的时候,气急败坏的样子。
将头发吹到半干,她就敢穿着浴袍去敲对面的大门,陆启昭已经换上了深蓝色的家居服,桌上摆了两个酒杯与金属冰桶,却没有酒。
“想喝什么?酒窖里都有。”
他这边的户型比她那边要大一些,在厨房旁边辟出了一个酒窖,陈列着各式各样的酒,她挑了一瓶苏格兰威士忌,回头看向他,陆启昭倚在门边不置可否,似乎还没想明白她到底要做什么。
“想喝醉?”
“嗯。”
“你可真不怕。”
她粲然一笑,仿佛刚才那些阴霾和虚弱都不曾存在,明媚得像是初春刚开过的桃花,晃得他心神不宁。
她坐在他家的长绒地毯上,仰头望着他,即便这个角度也只能看到他下颚线的锋利棱角,以及长睫一片阴影。
“你就不问我为什么要喝酒吗?”
他低头往杯子里加冰块,碰撞着玻璃杯的声音叮咚清脆,抽空抬起眼睛瞥她:“你想说就说。”
“我不想说。”
“那别说了。”
带着苦药味的酒一点也没被冰块稀释,她第一口就被呛得咳嗽起来。他叹了口气去冰箱里拿了一罐可乐,一边走过来的时候,一边将食指扣在拉环上,利落地一勾,“呲”地一声褐色的液体里从边缘冒出来,一个又一个的碳酸气泡炸裂开,糖浆的甜味驱走了空气里的酒香。
她盯着他的指节看了很久,脑海里又回忆起当初在茂誉操场上他踏着夕阳走来的画面,清晰得就像是刚刚发生在昨天。而此刻的他用拇指和中指侧就能够制住罐子方便食指用力,另外两根手指轻松地蜷着。指头都很长,哪怕蜷着也比易拉罐高,指节匀称,骨节分明。
就这么看着,半晌,她反应过来,他怎么一直没动?
骤然抬起眼睛撞进了他视线里,带着几分戏谑,他收回了手:“我怎么不知道我的手这么好看?”他家电视开着,播放着不知道哪个付费频道,正用英语播报着新闻,她的英语不差,但是金融专业术语也只听懂一两个“inflation”之类,很枯燥。
遥控器就在他倒酒的手边,她瞥一眼:“你周末还工作?”
“就是打开而已。”
“我不想看这个。”
“那你想看什么?”
杯底浅浅一层酒液,被大半杯黑色的可乐冲淡。
她立刻用手背拦了一下他的手腕,再多就只剩可乐了。顺手用拇指和无名指把杯子提到面前,还要从他旁边抽走了遥控器:“反正不看这个。”
他本来是单膝跪在地毯上的姿势,现在也随她一块坐下,靠着沙发,一条腿贴着地,膝盖碰到了她的,另一条腿立着,用来架他的手臂。
冰块刚开始化,边缘的颜色略淡于周围,他晃了晃,放在唇边品了一口,眼见电视机被她换了三个频道,又倒回前一个。
左上角的logo写着“电影”,目前屏幕上正在播放四个女人的麻将,镜头快速移动营造不安的氛围,每一个眼神都耐人寻味。
暗潮汹涌的麻将桌,各怀鬼胎。
停留了两秒又接着换频道,这回是帝都卫视,在播一部家庭狗血剧,她停下听到的第一句台词就是“小明是老李的孩子”,配上冲击的音乐和演员错愕又痛苦的表情。
“看这个?”
她哼了一声,按了菜单键,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