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前。
国公府院子里的知了嚎叫声此消彼长,衬的这夏日越加烦躁。
主屋的正房里放了两大箱冰鉴,四名俏丽的侍女轻摇着风扇车,整个正房清爽舒适。
梳妆台前坐着一位年近四十的夫人,盘着双刀髻,插着七八支金钗,缀着三四颗玛瑙石,髻上挽着两支珍珠步摇。一张瓜子小脸,颧骨微高,鼻梁高挑,算不得端庄大雅的美,只是那眉眼格外有神韵,透着一股子妖媚的劲。
她只穿了一件贴身的绛紫亵衣,下身是一条薄如蝉翼的白纱裙。拧着腰身,丰满的胸脯几乎压在桌上,半倚着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接着拿起只有小半截的螺子黛,仔仔细细的描着眉,她将眉毛描的极细,一双眼虽有几分皱纹,但也好似诱人的钩子,摄魂夺魄。
门外一个半边头发花白的嬷嬷进来了,她弓着背,隔着三步向梳妆的妇人施礼,然后开口道:“夫人,后院那边收了平昌王府的请帖,说是请她五日后去府上参加赏莲会。”
坐着描眉的那位便是国公府的赵姨娘,因着她勾栏的出生,即使将原本的李夫人赶去了别院,国公府的老爷一直没办法抬她做正室,还因着李夫人祖上的战功,老爷也一直不松口休妻。
赵姨娘退而求其次,享着国公府夫人的待遇,连着府里的下人也都要尊称她一声夫人。偶尔为这事心里不平,窝着火气,便想法设法刁难还在府里后院住着的林姝音,饿几顿,冻几天也是常事。
“哦?”她放下螺子黛,打开一旁满得几乎盖不上的珠宝盒,轻轻扫了一眼,骂上一句。“老东西的东西,三个月都没带我去买首饰了,尽是些过时的杂货。”
“可是要拦着?”嬷嬷端给赵姨娘一杯冰镇过的龙井茶,谄媚的问道。
赵姨娘,接过去,喝了一口,又皱了眉,啐出一片茶叶直接喷到嬷嬷脸上,嬷嬷吓得立马跪下,屋里的几个丫鬟也跟着跪下,喊着:“夫人息怒。”
“阮嬷嬷,你是老糊涂了?”她轻笑一声,挥了挥手,让屋里伺候的人都下去了,仅剩下阮嬷嬷。
“是奴婢愚钝,还……还请夫人……饶过我这蠢货。”嬷嬷连连跪拜,额角上的汗珠一颗一颗低落在地上。
“林姝音这小蹄子不去,我女儿怎么跟着一块去?如今林琦大了,十四的姑娘家也该寻个好婆家。”她起身,在屋里慢慢踱步,纤细的腰肢,丰腴的臀部,一摇一摆间尽是风情。“眼瞅着那老东西官场上一天不如一天,我总不能全指望着他。这回平昌王府的赏莲会我的琦儿若是在诸多贵女中展露头角,引得贵族公子们的芳心,岂不是件妙事?”
“夫人高明!”
“若是林琦有了好人家,我儿林袁就不用我发愁了。”她半靠在贵妃椅上,扶着额头,颇有些无奈。
林袁十岁,是国公老来得子又还是国公府的独子,自然是老国公心尖尖上的宝贝,从小打不得、骂不得,吃的喝的用的都是府里最好的。
随着林袁渐长,众人发现这孩子的智力颇有问题,五岁了,只会叫阿爹阿娘,七岁了,说句话也是半节半节的吐,八岁,五言古诗背不出一句,更别提写字。再加上府里人毫无边际的宠着,性子也是骄纵,原本只是在家打打家里的下人,后面便是出了门,看谁不舒服,没缘由的上去就是两下,为此国公爷没有少赔过不是,只是转了脸,听了几句赵姨娘的娇话,又是“好宝贝”“乖小少爷”的哄着。
赵姨娘自己心里明镜似的,若是依着林袁自己的本事,这日薄西山的国公府定是养不起她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了,所以她也想给林袁攀个高枝,当当某位名师的弟子,再托着名气和关系,混个一官半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