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之和一大早就来了。
但是林净宁并没有打算露面,他把这事儿交给了江桥,现在有关林家的一切他都懒得去应付了,自己则跑去了小积山的后山腰。山上有一些露营地,地上搭建了一个台子,到了夜晚鼓声和吉他曲响彻山头,居然还有人吹唢呐。
林净宁会坐在后面,静静喝着酒。
这儿的经理老赵和他是老熟人了,大概知道一些事情,也不挑明,只是走过去陪他喝两杯,闲谈着说起:“这几天你兴致不佳啊。”
林净宁淡淡一笑:“有吗?”
老赵抿了一口酒,看着台子上的表演,自顾自地说:“你哪次过来不是心情不好?”
林净宁摸着手里的打火机,没有说话,从桌上的烟盒里抽了支烟出来,含在嘴里。山里的夜晚少了些喧嚣,晚风吹在身上,一阵凉意,四周的热闹似乎和这边不搭。
老赵叹息道:“这才一会儿,抽几支了?”
林净宁不以为然,低头点烟,星火在指间微亮了一下又一下,他整个人看起来落落寡欢,却还是风轻云淡地笑笑,说:“没办法,烟瘾大。”
老赵无奈摇头,道:“我记得秋天吧你过来玩,都不怎么抽烟的。”
那是温渝让他戒烟的那段日子。
有那么一瞬间,林净宁有些恍惚,好像他们不曾遇见过。或许他们之间这场最开始纯属偶然的相遇,到后来的有意为之便更耐人寻味,欲盖弥彰的事儿怎么会有好结果。
台上有人说单口,用词豪放大胆。
林净宁吸了口烟,表情不咸不淡地看不出情绪。上一次这样大胆上台,戏耍台下那些公子哥,似乎还是昨天的事,为此还和他闹了很大的脾气,那时候就该看出来,她是一个性格执拗有原则底线的人,就连离开这种事都做得悄无声息。
老赵见他陷入沉思,碰了一下酒杯:“这么好的夜晚不停热闹,想什么呢?”
林净宁咬着烟,沉吟不语。
老赵忍不住开解道:“别想了,来这就是一个放松,想不通的事明天就想通了,过不去的明天也会过去,人到这世上就是做个梦,咱得珍惜眼前。”
唢呐上场,整个山里瞬间变得忧伤。
林净宁静了半晌,忽然低声笑了一下,把烟沉在酒杯里,缓缓地抬起头来,声音低了好几分:“走了。”
他快步到停车场,江桥侯在那儿。
林净宁瞥了一眼:“等多久了?”
江桥说:“刚到。”
林净宁随即皱眉:“林之和走了?”
江桥呼出一口气:“刚走。”
林净宁两手插进西装裤兜,手腕将外套挡在后面,沉吟了片刻,没有再说话,径直上了车。
江桥跟着上车,启动引擎,才慢慢开口,基本上原话复述:“您大哥说了,不管您什么态度,林家都有您的一份,只是您姑姑林玉珍现在有很多主动权,有些事情不好去做,他也有很多为难的地方。”
林净宁低头,沉默。
三十年前,老爷子或许已经看出来了,他那个父亲不过是一个平庸之辈,没有经商之才,倒不如一个女儿的野心。这么些年过去了,林家的基业大多都是听林玉珍的,即使老爷子让她放权,他这个姑姑肯定也不会坐以待毙,更何况那些跟了林家一辈子的元老,大多数都已经是她那边的人。现在林家大权旁落,就算林之和不着急,周樱也该着急了。
江桥迟疑的喊了一声:“老板。”
林净宁抬眼。
江桥说:“还有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林净宁眼神示意。
江桥支支吾吾道:“嘉兴的一些房产和股份,您大哥说了,还是需要您回去处理一下,好像得交接一些手续。”
林之和说不出这些话,大概是林玉珍的意思。
林净宁薄唇紧抿,看了一眼窗外,环山路上的风声并不响,甚至出奇的安静,他似笑非笑的说了句:“这么玩是吧。”
话音落罢,他缓缓收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