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起身了,拔营了。”第二日清晨,晏柠昏沉着被影月唤醒。
她因高烧浑身剧痛,在影月的搀扶下勉力起身,披了外衣、裹了狐裘,坐在床边。
影月端来一碗粟米粥,她只喝了两口便再无胃口。
帐外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动,想来是军士在拔营了。影月搀着她走出帐外,往马车而去。她走了几步,不肯再往前行,沙哑着嗓音对影月说:“我要找崇弈。”
“姑娘,清晨露重风疾,你需尽快上车。”
晏柠仍僵持站立,不愿迈步。不多时,二十来米外一列军士整队,最前方一披盔戴甲的颀长身影骑着一乌黑宝骏。朝阳下,铠甲散射着耀眼的光。
“崇弈!”晏柠想唤他,可她嗓音沙哑,即便使尽力气也只得了那一点微弱声音。
队列开始缓缓前行,晏柠心急如焚,酸软的手脚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了影月,往前奔去。
两名军士持刀拦住了她,她站立不稳,倏然向后倒去。幸而影月上前扶住了她。
头昏脑涨间,忽觉一片阴影投下。她站直身子,眼眶微红,仰望着那深邃冷峻的脸,沙哑道:“阿柠此生,只许崇弈一人。”
背着光,她瞧不真切他的表情。只见他翻身下马,行至身前,拢紧她身上的狐裘,将她打横抱起。
她顺势圈住了他脖颈,乖巧地窝在他怀中。
将她抱上马车,他冷然道:“影月,送她回京。”
晏柠摇头,双手圈住他不肯松开。崇弈往日里深情无寿的眼此刻紧闭着,未置一词,用力掰开她双手,回身便要走。
晏柠往前一步,从后紧紧抱着他腰身,决然道:“允我同行,否则我便死在回京的路上。”
大抵是她前世从未如此决绝,他身躯微震,但仍未言语,只停顿片刻便离车而去。应是默许了,随后影月便带着她驾车随军队北行,一路上继续住着那小帐。
越往北行,越是寒冷。晏柠自小生活在气候温暖的凤屏山区,盛京之寒于她已是难耐,如今这天气更为恶劣,她反反复复发着烧。
即便生病困乏,在这陌生的小帐中,晏柠也总难以入睡。迷迷蒙蒙中,总觉有熟悉的气息在夜半来到身边陪伴,第二日起来却仍是影月在旁或一人在帐中。
初九傍晚,大军抵达了南弋边城宝安城外二十公里处的隘口。这里,是南弋北境边军驻扎之地。一座座白色营帐林立于枯黄草地上,远处巍峨的两排石山上,覆盖着终年不化的白雪。
晏柠仍被安排在小帐中,由影月看护,军医每日复诊。她忧心忡忡,恨自己身体不愈,被困在这小帐中,无法外出了解情况。更恨自己,如今连崇弈的面也见不上,更不知该如何提醒他即将到来的危险。
开战之日日益临近,心绪焦灼之下,她身体不见好转,反而开始了剧烈的咳嗽。
正月十一日清晨,她比平时醒得更早。前世崇礼转告的战报中,明日便是双方首战,也是南弋军败得最为彻底的一战,此战之后一蹶不振。可她仍无任何头绪,直焦虑着是否今日去劝崇弈避而不战。
可她又该以什么理由去说?又如何能让他信她?
踌躇间,影月端着一碗粟米粥并两个馒头进来:“姑娘今日醒得真早,这粟米粥还没出锅便被我捞了一碗来。”
“辛苦影月姐姐了。”晏柠在床边坐下,舀起一勺粥喝着。
今日的粟米粥竟透着一股特别的清香味,又细细品了品,居然嚼到了一些颗粒,用力咬下,一丝淡淡的苦味在唇齿见散开。
晏柠眉头紧蹙,又舀起一勺,咀嚼几口后立刻吐在了地上。
“是苦杏仁!”晏柠慌忙起身,抓住正欲出门的影月,“影月姐姐,快带我去找崇弈,这粟米粥里被掺了苦杏仁,军士们吃了会上吐下泻,无法应战!”
“姑娘,你……”影月有些犹疑。
“不不,你告诉我崇弈所在中军帐在何处,我自己去寻他。你赶紧带几名影卫去拦住伙夫营出粟米粥,要快!”晏柠急道。
“可……并无军令。”影月仍迟疑,晏柠娇滴滴一女娃,分析的事儿靠不靠谱另说,她手无军令,确实无法擅作主张。
晏柠急得跺脚,微哑着嗓音喊着:“影月姐姐信我,人命关天!如若我对了,而你未拦,一旦开战,没的可是二十万将士的命啊!若是我判断有误,不过是全军将士晚吃了一会儿朝食,若要罚,我一力承担!”
影月闻言,点头而去。
晏柠顺着影月指的方向,找到了崇弈所在军帐,门口两排军士持戟而立。晏柠焦急上前:“几位大哥,劳烦传话,我有要事禀报摄政王。”
前排军士听闻这沙哑的嗓音,皱眉怒目而视,低头见一娇滴滴粉雕玉琢似的人儿,才展眉回道:“摄政王正在议事,任何人均不得扰。”
晏柠并不放弃,仍求告着。她是个女娃儿,几名守卫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