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好惹的。前已经闹过一遭儿,如今眼看着要动手,只怕真生出事来,搅没了生意,也都一齐去赶这小叫花子。这小叫花子再灵巧,也躲不过一群店小二围追堵截,没多会儿就被提溜着扔到了大街上。
“去你的吧!瞎了眼混撞,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要饭要到我酒馆里来了!”
“你骂谁是叫花子?你才是叫花子!”这小子跌了一跤,气鼓鼓骂回去,童音稚嫩,嗓门儿倒是不小。一时街上路过的,都瞧两眼。
“你不是叫花子?你有钱吗?”
这小子一时被问住。店小二蔑笑:
“没钱?没钱还敢来我酒馆里混逛——不是叫花子是什么?呸!”
店小二唾了一口,转身回馆,把这小子撂在地上。
“不就是听两句说书嘛!什么大不了?又没喝你酒,没吃你肉!”
这小子爬起身来,瞪着店小二的背影,狠狠跺脚。
“讨厌——讨厌!怎么就忘了带钱出来!还没听见后面讲那沧山飞雪公主,究竟是找没找到呢——”
“哟——臭丫头,你在这儿做甚呢?”只听见身后一个熟悉无比的粗拉嗓子。
这小子闻声转过头去。
原来这小子不是个小子,竟是个小子打扮的丫头。
“说了多少遍了!不——许——叫——我——臭丫头!”
小丫头气鼓鼓地看那来者——一个十来岁年纪、黝黑结实的少年。不是她那欠揍的于铁柱哥哥却是谁?
“好好好,你在这儿瞎逛什么呢?阿——囡——”于铁柱故意把她名字拉长了念。
“谁瞎逛来着?我不过去那酒馆里,想听说书先生讲个我没听过的新鲜故事——结果刚听了一半,那蛮横老汉和那帮小二不知道抽的什么风,非说我是叫花子,把我撵了出来!”
于铁柱把阿囡通身一打量,噗嗤笑了。他一笑,一口白牙映着黝黑面皮,倒是显出些憨厚来。
“我看你也像个小叫花子,不怪他们!”
阿囡气得转身就走,于铁柱忙赶上去。
“喂——你听个什么新鲜故事,听了一半?跟哥哥说说,哥哥指不定听过呢!”
诶,对呀!阿囡来了精神。
“就是那个!就是那个——七年之前,咱们大陚和髝国打仗打赢了......”阿囡叽里呱啦把刚听来的一半大致说了一通。于铁柱不屑地笑道:
“嗐,我以为什么呢?原来是这个——这你都没听说过?当年就属传它传得最厉害!诶——也难怪,我听这故事的时候,你还没学会说话呢!”
阿囡见他听过,也不理他又揶揄自己比他小这茬儿,只忙问他那失踪的沧山飞雪公主后来怎样,找没找到,是死是活。
“人家髝国公主怎样,与你我甚么相干,也值得你这么样儿?”
“废什么话——你讲还是不讲!”
“不讲!”于铁柱一笑,又憨又欠,“除非你叫我一声儿‘好哥哥’,我就讲!”
阿囡咬牙切齿,恨不能把眼前的于铁柱按在地上一顿打——就像她收拾其他那些欺负她玩儿的小子们一样。只可惜铁柱哥哥比她整整大五岁,生得还那么壮,真动起手,她只有被收拾的份儿。
“你不要脸!哼,不讲就不讲,什么了不起!你不讲,我去找钱家哥哥、孙家哥哥给我讲!”
阿囡说着就走。于铁柱见她真要走,想起自己本来要找她的,不想放她跑了,又赶上去拉住。
“好啦——我给你讲就是了!嘿,刚刚没来得及说,我得了样好东西要给你看!你跟我回家去,我路上把那后一半儿讲给你听。”
于是于铁柱凭着他也不多好的记性,把他曾经听来的,七零八落又给阿囡讲了一遍。
原来那沧山玉毒杀了亲兄亲嫂,却没费心思给沧山飞雪下毒。沧山玉想着,一个十二岁女娇娃,能有什么威胁?不如留她一条性命,绑了作人质,用以胁迫宫中那些并未变节的禁军归顺自己。
可沧山玉万万没想到,他这侄女沧山飞雪平日里看着娇弱,却是十分机敏果敢。当夜沧山玉在大殿里得手,正要闯入公主宫中制住她。谁知公主察觉动静,立即意识到了大事不妙。仗着夜黑,她又身形小巧,竟偷偷逃走了。
然而这沧山飞雪既是那沧山翯的女儿,也是一股宁折不弯的烈性子,绝非贪生怕死之辈。一夜间痛失双亲,皇叔篡位,表哥也还在外征战——她虽然孑然一身,却并没有选择隐匿于民间保命,而是潜入了禁军。她决定豪赌一把,赌禁军将领中尚有人未叛变,愿意听从她一国之公主的调遣。
幸运的是,她赌赢了。于是她亲自动员,又亲领四万未叛君的禁军与她皇叔手下六万兵马抗衡。沧山飞雪才十二岁年纪,被父王母后宠爱长大,从不曾习武,这时候连身合适的盔甲都找不到。于是她就一袭戴孝白裙于马上,身无片甲,更无刀剑,却不顾将士阻拦冲到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