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手巧,发髻梳理得也好,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自身模样不出挑,又肥又胖,发髻再好整体看起来也就那样。
周棠月大步朝着松香院去,她的母亲早逝,外祖父把庶女嫁进来当了续弦,好照顾她这个痴傻女和病秧子兄长——周衍。
虽是庶女,她也得喊一声姨母,进了门,她得喊‘母亲’。姨母没过门之前,她好歹是个浑身清爽干净且身材匀称的傻妞,经姨母一照顾,直接成了能够倒拔垂杨柳的女版‘鲁智深’。
伸出手,看不到骨节,走一段路尚且还好。从秋棠院到松香院,走到一半,已是气喘吁吁,额间冒冷汗,可见体质之差。
而她哥从病弱书生成了现在生活不能自理,只能躺床上浑浊度日的男版‘林黛玉’。前几日听说她哥呕血,也不知还有几日可活。
周棠月已有了打算,要是她哥熬不过去,就弄一大堆花瓣与他合葬,生前不能‘黛玉葬花’,死后来个与花同眠。
反观姨母,他们两兄妹过得多凄惨,松香院那边就有多快活,进门五年生了三个,两儿一女。
松香院是姨母住的院子,她的女儿周乔住在隔壁院子——沉香院。
周棠月在松香院外竹林遮挡处休息片刻,擦掉额间汗珠,待得气势足了后,方大步朝松香院去,院子内的侍女和嬷嬷都惊了,大小姐怎么会来此?秋嬷嬷使了个眼色,两个小厮上前阻拦,周棠月掏出帕子擦着干干的眼角,她从冬雪身上现学现卖的一招——卖惨!
冬雪身体羸弱,五官姣好,哭泣起来那是我见犹怜,惹人心疼。而她自己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的,哭起来那是壮汉流泪,心疼是心疼不起来的。
“秋嬷嬷,我来拜见母亲,午时贪睡摔地上,经此一碰撞糊涂的脑袋清醒了过来。”说完用帕子盖住额间还未消散的肿包,她发觉自己憋不出眼泪,也不难为自己了。
“那老奴去跟夫人通报。”秋嬷嬷转身走进主屋,也不提先让周棠月进来坐坐,很显然是看不起这个刚清醒的大小姐。痴傻了十六年,能懂个什么?
周棠月是不懂,但秋嬷嬷头顶着【反派阵营路人丁】称号,她倒是懂的。
与她这个女主做对的反派,焉能有好下场?
屋内周夫人李氏正在指导女儿绣艺,她的母亲是扬州那边的顶级绣娘,一手双面绣的绝技千金难求,家道中落沦为李知州的妾室,手上的绣艺传给她,她又传给自己女儿。
秋嬷嬷掀开帘子走进来,轻声道:“夫人、二小姐,大小姐清醒了,在外面要进来拜见夫人。”
周乔抬了抬眼皮,仔细想了下大姐的模样,又肥又壮,实在不堪入目。她自己虽说不是艳冠京城,但也是京城内排得上号的美人,年方十四,媒人已经来了几波,可惜她志不在这些凡夫俗子身上。
“清醒了?”李氏惊奇,“当真清醒了?”
秋嬷嬷点头,“老奴也道是怪事,这一醒来,说话条理分明,若非顶着大小姐的皮壳子,老奴都以为是山精野怪了。”
“胡说什么?”李氏斥道,“要是府中真出了山精野怪,外面的怎么看我们周府?要是有心人多加揣度,还以为我周府尽出这些,到时候给老爷招祸。”
秋嬷嬷打了自己两嘴巴,“老奴多嘴了。”
周乔道:“姐姐有孝心,娘就见见吧,真假与否一探便知。”
李氏起身,也正有此意,临走前叮嘱道:“好好绣,等会娘进来看。”
“知道了。”周乔浅浅笑道。
李氏端坐于正堂,穿着一身靛蓝色的春衫,三十余岁的年纪,脸庞未有衰老迹象,身姿绰约,风韵犹存。周棠月被秋嬷嬷请进来,跨步进来看到李氏头顶着【反派阵营路人甲】的称号。
心有戚戚,李氏将她和她哥喂养成这般模样,也才捞一个路人甲称号。由此可知,李氏此人运道不够,老天爷也不助她。
周棠月小跑两步扑到李氏身上,全身肥肉重压下去,张嘴嚎啕大哭,“母亲啊,你可得替女儿做主啊!”
李氏被她庞大的身躯压得一哽,差点喘不过起来,双手使劲扑腾,秋嬷嬷见状赶紧上前将大小姐扶起来,给李氏抚着后背顺气。李氏惊魂未定,抚着胸口,连忙挤出一副慈母面容,“棠月啊,这是怎么了?”
“我屋内的三个丫鬟欺负女儿傻。”周棠月看向冬雪。
眼神未有示意,冬雪已然明白该是自己出声的时候。‘扑腾’一声跪下,拿着帕子哀泣道:“夫人宅心仁厚,待大小姐如亲生,奈何刁奴作怪,以为大小姐不甚清醒,也无法诉说。春草姐姐、夏云姐姐和秋果姐姐见小姐痴傻,将小姐的首饰拿了自己佩戴,小姐的衣衫改了自己穿,还让大小姐吃剩饭剩菜,也不与大小姐洗澡,可怜大小姐梳妆台上空空如也,柜子里没两件好看的衣衫,除了大小姐身上这件撑撑场面,全是麻布破衫。”
周棠月将衣裳袖子拎起来,布料稍厚,是秋装,不是现在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