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江亦旸陪穆晴出门散步,昏黄的路灯下,医院周边的许多居民都出来散步,年轻人很少,多是些中老年人,广场上还是熟悉的广场舞大妈的面孔,江亦旸开玩笑穆晴老了也就要加入了,穆晴一口否认,她是绝不会加入的。“是的,你太难相处了”,江亦旸的话让穆晴一脸黑线。在遇见江亦旸之前,穆晴也不知道自己未来会遇见这样一个男人,语文不好却能句句话要了她的命,她也没想到自己竟会与这样一个男人结婚,当然,她也没有饶过他,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半斤八两。
“你是根本加入不进去的”穆晴装作云淡风轻,“因为你身体僵硬,像个机器人,到时候人工智能都比你强”,江亦旸一句“切”,就远远走开。穆晴每每看着江亦旸无力反驳的样子就窃喜,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打心眼里开心,大概就是小学生那种欺负到了同桌的快感。
突然穆晴的手机响了,是护士的电话,带着些责怪的语气询问她去了哪里,并叫她赶紧回去做检查。夫妻俩这才知道,原来这胎心监护一天要来三遍,也是,毕竟是住院,不是住酒店。两名小学生慌慌张张手拉手往医院走。
江亦旸牵着穆晴的手走在路灯下,从背影看江亦旸就像牵了一只企鹅一样。不得不说,每一对夫妻的磁场都不一样,能够走到一起的夫妻两人总是有几分相似,江亦旸和穆晴都比较接地气,虽然穆晴学艺术,但她并不喜欢沉迷于形而上之中,而尽量想要沉入到生活之中;穆晴的好闺蜜贝贝和她的老公就完全是另一种状态,有次穆晴和他们在一个初冬的晚上分别的时候,看着他们各自抱紧自己的衬衫,穿过薄薄的迷雾在绿灯闪烁着还剩几秒钟的时候奔到马路的另一边的样子,她那一刻就懂得了贝贝的选择。
晚上,李媛筋疲力尽地回到家里,穆伟看她情绪不好,以为是穆晴遇到什么麻烦,得知了房子拆迁上的意外,一面放心又一面气愤。因为一切的起点都是因为李良俊不愿和亲戚们坦白,但穆伟忍着,因为女儿穆晴随时都会生产,他要保证李媛的安稳,保护自己的女儿。
穆伟想了想,建议李媛还是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一下,这个房子就放弃,订金能拿回来多少就拿回来多少,拿不回来就算了,买下来现在肯定是不可能的。袁家人多数是林晓通知的,那么这肯定就是个拉锯战,林晓不会善罢甘休,一计不成可能再来一计,也许后面还会有枝节。穆伟希望李媛可以快刀斩乱麻,不要再耽误时间,但是李媛还是很舍不得,一想到两万块钱要拿不回来她心里就很不舒服,因为在她看来这个事情一直是她负责,如果钱拿不回来房子又买不了她肯定要有一定的责任,其次两万块也不是小数目,一点一滴都是父母的养老钱。
“谁觉得你有责任谁就来管管这个事情,从要面积开始你就一直在忙,你们姐妹几个人谁管过?”穆伟耐着性子和李媛说了半天但李媛仿佛都似乎决心要把这件事情管到底。
“现在不是计较这些问题的时候。”李媛现在也产生了一种应激反应的心理,穆伟说的关于李良俊的话她都会理解为关于父亲的指责而不能够理性地去听取建议, “行了行了,你也别管了,”李媛拿好了衣服就准备去洗澡。
“以前,你家装灯、马桶就是我,什么事情没有我?你爸肺炎前后换了三家医院也是我们,我们做得可以了。你拿出去给任何人评理我都不怕。马上穆晴就要生了,什么事情重要你自己想想。”穆伟一开始不想说得这么明白,但还是忍不住,他要让李媛认清这件事情。
“这不还没有生吗?她要生了我就去!再说她没有婆婆啊!我生的时候我妈就来看了我一眼。”李媛听着穆伟的话就生气,砰一声把洗手间的门关上,水声盖过了穆伟的声音。穆伟有时候对于李媛束手无策,就像“秀才遇到兵”一样,李媛和穆伟的对话在穆晴看来就是两条轨道,鸡同鸭讲的形容就很贴切,并且双方都能把对方气晕厥。大概也是在这种家庭氛围之中长大,穆晴很缺乏安全感,因为父母都是很自我的人,都不愿意去听取对方的意见进行沟通,年纪越来越大的穆晴渐渐听懂了父母之间的对话,她觉得这种关系是无解的,但父母的关系还不是穆晴周边所见过的最差的,所以穆晴也就越来越悲观。
说起王国霞没有照顾过任何一个坐月子的女儿这件事情,穆伟也有很大的意见,只是在二十年前,社会整体受教育程度不高,人们的思想也未开化,男尊女卑的思想成为大家思维中比较固化的部分。穆伟的家庭从一开始就与社会中的大多数不一样,穆伟的妹妹穆丹在家和穆伟的待遇是一样的,比如穆伟结婚,母亲帮他准备的东西也会帮妹妹也准备一份。穆丹生孩子自己的妈妈照顾了全程不说,还帮她把孩子带到了上幼儿园,甚至上了幼儿园后还偶尔去帮她带孩子。出生在这样家庭的穆伟天然觉得父母对于子女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论男女,而王国霞就以那些糟粕思想推卸照顾子女的义务,却在需要子女照顾的时候从不含糊。总之,李家的许多事情,穆伟和穆晴都觉得不公,但无论怎样和李媛讲道理,李媛就是听不进去。
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