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把话筒放到嘴边,准备了很久、偷偷模拟练习了很多遍的表白台词还没有说出口,就听见程落说:“不答应。”
决绝、冰冷、无情。
即使在这种喧嚣的情况下,程落都是在用正常的音量说话,让人觉得她拒绝一个人的表白就像是在评价一顿家常便饭。
就连旁边凑热闹的人都觉得以她这个迅雷不及掩耳的拒绝速度,怕不是经常拒绝别人,都有经验了。
陈望洲坐的距离有些远,没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但在那一刹那,明显察觉到氛围的骤变。
他视线往上挑,发现张景泽手中原本捧得好好的用来表白的玫瑰花,此刻被他耷拉着拿在手里。
里面一支玫瑰可能是没有包好,顺着这个角度落在了地上,“啪嗒”一下,两片花瓣被摔落。
“为什么?”张景泽甚至都忘记了把嘴边的话筒挪开,说出的话借着音响传遍酒吧的整个角落。
“为什么”这句话大概每个人都会追问一下,更何况是没什么经验的张景泽。
这是他第一次表白,是他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策划了好久的表白,为什么会被拒绝?
此刻,陈望洲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他已经知道这场盛大的表白的结果。
只是有片刻的愕然,他没想到记忆中那个容易害羞、脾气有些软的小姑娘拒绝起人来这么果断、决绝、无情。
陈望洲悠哉游哉地拿着酒杯,挤进了人群,就站在距离程落不到一米远的地方。
但因为她侧对着他,所以她没看到他。
陈望洲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摇着酒杯,红酒碰在杯壁上,颜色格外鲜艳。在灯光的映衬下,他觉得这颜色像是程落的唇色。
他记忆中她的唇色,那时候,这姑娘就爱这种淡淡的红,不妖不娆,带着几分可爱。
程落视线始终落在张景泽身上,他站在舞台上,比她高出很多。
她思忖了几秒,给出一个简单有力的答案。她红唇微启,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断眉将她勾勒得更残忍一些。
她冷冷地说:“我不喜欢你。”
像极了一个绝情的渣女。
说完她就要离开,心里无端涌上一股烦躁,早知道是这种事,她打死也不会答应张景泽来这么一趟。
可张景泽却不依不饶,他把玫瑰花扔在一旁,一个箭步从舞台上蹿了下来,急切的步伐破坏了舞台边缘精心摆好的花束。
三五朵百合花就这样落了下来,落在了陈望洲的脚边。
张景泽拉住程落的手腕,“落落,为什么?”
程落偏过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还有那双眼中蕴藏的雾气。她的眉头蹙了一下,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把一个好端端的学弟弄成了这个样子。
可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她?
她不记得两人之间的交集很密切,怎么他就突然间这么深情了,眼中流露出被一个渣女深深辜负的感觉。
程落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和他说说这件事,毕竟依她的了解,他没谈过恋爱,别再给人弄出心理阴影了,于是她在大脑中组织着措辞。
陈望洲看着她犹豫,轻哂一声,慢悠悠地抬步,碾过脚边的花,走到两人旁边,掰开了张景泽攥着程落手腕的那只手。
“人都明确地说不喜欢了,还能有为什么?”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几乎是刹那间,程落的大脑中白光闪过,耳边有片刻的轰鸣,又想起刚刚做的那个梦。
她缓缓偏过头,夹杂着不可置信,她的视线落在陈望洲的脸上。她那张冰冷的脸终于有了变化,可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流露出了一股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陈望洲的指尖还轻轻捏着她的手腕,他的指尖温热,体温慢慢染上她手上残存的那片冰冷。
程落任由他的体温一点一点蔓延进自己的心里,她的心脏骤然一缩,立刻瑟缩着收回了手,还用衣袖掩饰性地遮了遮被他攥过的手腕。
张景泽即使再情绪上头,也察觉出了程落的变化。
他看了眼多管闲事的男人,问他:“你是谁?和你有关系吗?”
陈望洲眸色似海,低眸间是人看不懂的笑意。
问他是谁,和程落有什么关系。
好问题,一个连他都要深思两秒的好问题。
他怔了两秒,手抻了抻衬衫的领口,脖子上挂着的双层项链若隐若现。
突然,他笑了下,抿了口红酒,堪堪将视线落在程落身上。
她还在失神,原本一个擅长掩饰的人硬生生把情绪挂在脸上。那张没刻意化妆,只涂了一个口红的脸上还写着不可思议。
明显,不可思议,他怎么回来了。
陈望洲轻佻地晃了晃杯中少了大半的红酒,把高脚杯杯壁微微向程落倾斜,“我是谁,和她什么关系,这个你不是应该问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