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寄柔的天真可以说一直被保护得很好。
刑妙却早没了她那份单纯,她看人喜欢往坏里琢磨。
就拿恒母来说,恒家失势,恒旭和池雁卉出海时不幸遇难下落不明,恒母手头的财产比起傅寄柔这个没成算的只会多不会少,可她来了以后,愣是没有拿出过半分。
再则,如果恒母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放心不下孙子,为什么时隔多日才出现?而且以她从前的做派,强势带走恒策也不无可能,为什么偏偏要过来跟两个人一起挤老破小?
结合傅寄柔后来的事猜测,恒母这个时候,恐怕就已经和“疑似身亡”的恒旭联系上了。她会来,不是出自本心,而是恒旭授意。
无论是真不放心孙子,还是不放心傅寄柔,恒母的到来非但不是为了帮衬这对母子,相反,还成了母子二人间的阻碍。
因为她的煽风点火,因为她的暗中挑拨,母子间的隔阂越来越大,硬生生将恒策这个小时候还依恋妈妈的孩子,培养成了一只心里充满仇恨和恶毒的白眼狼。
恒母最阴毒的地方还在于,表面上她以及恒策都没和傅寄柔撕破脸,让傅寄柔误以为自己的委曲求全是值得的,哄着傅寄柔心甘情愿拿钱回来供养他们,又因这钱“来路不干净”而边用边唾弃,令恒策心理越发扭曲,对母亲也越发敌视。
诚然,这并不是说,傅寄柔就完全没有错了。
父母是孩子的第一责任人。
和恒策相依为命那时还算不错,可后来恒母来了,傅寄柔心太大,全然信任恒母,自己出去打工,回来后孩子没有异样,她就没有深入询问,细致关切。
试问,从前不过逢年过节才见面的奶奶,表面再亲热,真正相处时哪里会没有摩擦?恒母又一贯养尊处优,哪里是能真正放下-身段养孩子的脾气?
祖孙二人一开始的相处,必然伴随着傅寄柔不知道和没设想过的冲突,而恒策的身心也必然或多或少受到过伤害,对母亲不信任的种子,就在那个时候开始种下。
更甚至于,刑妙推敲傅寄柔记忆里的细枝末节,怀疑当初危勘逼-迫傅寄柔之时,恒策突然生的那一场大病,也是因为恒母。
恒母应该还不至于故意,但无意之失有意放任还蓄意隐瞒应该是跑不了的。
再后来,傅寄柔被迫和他们祖孙分开。虽然在她看来,她给他们争取到了更好的居住条件,每周也会去看恒策,但还是那个问题,她过于信任恒母这个所谓的孩子奶奶,将恒策好听了说是全权托付,难听了说就跟留守儿童没什么两样。
当甩手掌柜的结果,就是将近十年来,在孩子价值观形成的最重要时期,母亲的长期缺席和奶奶的恶意引导,导致恒策最终被教养成了后来的模样。
而等她回过神来,恒母已经釜底抽薪,一切再难挽回。
***
刑妙不否认傅寄柔过往的做法也存在问题。
但比起傅寄柔从小到大就没人教过她人情世故,怎么样才是正确的父母和子女的相处,刑妙不讨厌她的过于天真,更不齿的,是恒母的别有用心,恒旭的没有担当,还有危勘的趁人之危。
至于恒策。
他的狼心狗肺,傅寄柔也要负一半的责任。是以怎样对待他,刑妙想先看看再说。
不过,有些事,可以提前准备起来。
想定,刑妙拿出手机,打开了一个小说网站。
***
恒策将作业本捧到语文老师办公室,放下时,露出为难神情,跟她请假,说家里奶奶病了,想不上晚自习,提前回家帮忙照顾。
语文老师知道恒策小时候就没了爸爸,妈妈在外工作,常年不在家,家里就只有奶奶和他相依为命。而恒策模样好,成绩也好,对于这样看起来就乖巧懂事的好学生,语文老师自然不疑有他,当下就给批了请假条。
恒策感激接过,道谢,出了办公室,他脚步不停,单手往上推了下眼镜,镜片后,少年人还不太能藏得住情绪的眸底,快速划过了一抹得意。
得益于恒母的教导,恒策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什么叫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一开始还算是被迫的,毕竟不按照恒母说的做,或是做的没达到预期,恒母就会背地里收拾他。后来,就是恒策尝到了这样做的好处,自己也有意无意学会了两面派。
再后来,上了学,接触的人更多后,恒策越发明白,在别人面前塑造出来的形象越好,别人越是信任他,他偶尔想要做些出格的事,也能更自由。
极其偶尔,恒策也会厌弃这样虚伪的自己。
每到这种时候,恒策总会在最后自嘲着想,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他骨子里流淌着那个女人的血,自私凉薄是承袭自她的本性,装模作样也是一脉相承的手段,家学渊源罢了。
况且,她带给他的伤害大过做作的关爱,能凭借这些伎俩得些好处,也算是她带给他为数不多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