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
“我在这叫客房服务的话,账单是我自己付还是单位报销啊?”
尤里森几日来凝重的面容终于被一抹笑容化解,他露出了在旧地时一贯的笑容,对安娜说:“因公出差的费用当然会报销,请随意消费,安娜小姐。”
尤里森离开后,安娜先去冲了个澡,洗去了从赫墨拉到迈锡尼一路奔波的疲惫,接通前台的通信,点了一大堆足以将她埋起来的高热量食品。
终于结束了在赫墨拉啃硬面包的日子,安娜一边擓上一勺开心果冰淇淋,一边摊在床上,盯着前方一片虚无中投影出的一部在环网流传多年的全息电影。
窗外夜幕深沉,偶有几点光亮穿透纱质窗帘射入室内。稍一放松下来,连日来的疲惫就涌上躯体。安娜还未来得及好好享受一番,眼皮就在全息投影的光线下慢慢耷拉下来。
床前全息投影中穿着各色华服的俊美面孔穿越盛满食物的推车向她走来,而安娜对此毫无察觉,已然陷入了梦乡。
她这一觉睡得很沉,或许得益于“世界之树”酒店格外柔软的床垫。
她深陷在丝质枕套和床单里,脑海中尽是色彩绚丽的诡异画面。她听到大地一阵一阵地轰鸣,外面似乎要再起雷雨。
安娜半梦半醒中翻了个身,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这才意识到,那些声响并非来自她的梦境。
她推开堆在她身边的软垫,几步来到窗前。康瓦河畔原本沉寂的夜晚被数道火光打破,火势在岸上的两处住宅和行列排布的灌木间蔓延。
两个浑身漆黑的身影,安娜依稀看出他们手里拿着古老的自动手|枪和火焰|喷射器,奔跑在河岸的步道上。
傍晚时看起来古朴而精致的住宅此刻在火焰中呻|吟着,精巧的木桁架在噼啪作响的烧灼声中坍塌。
一个从浓烟中跑出来的女人,穿着落满灰烬的睡衣,双手捂着自己腿部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穷尽肺部的所有空气冲着两个黑衣人消失的方向撕心裂肺地呼喊着。
可在这场骚动之外,宛若空城的迈锡尼依旧一片沉寂,只在远处少数几个亮着灯的窗口后出现模糊的人影。密集的雨丝在路灯照耀下落入火堆,使火焰越燃越高。
在远处渐近的警笛声中,那两个亡命徒跃上一艘停在码头等待的小型水翼式潜水船。船体划开康瓦河漆黑一片的河面,几秒间就消失在了水底。而岸上的女人跟出了几步,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最终消失在了猎猎作响的火声中。
迈锡尼深蓝的夜晚此刻被火光映出一片赤红,连带安娜的小房间里也反射出红光。只是那红色也因空气中的莹莹蓝光被覆上一层冷色,鲜血和杀戮似乎都被冰冻了,变成遥远过往发生的旧事。
直到巡逻掠行艇的三色光线笼罩住这片火光,安娜才意识到她的双手正死死抓住窗台,指甲缝都因此露出血痕。
她看着掠行艇上下来的人带走了那个倒在河岸边的女人,另外几个人下到码头那儿记录了一番。岸边燃起的火很快被扑灭,巡逻掠行艇的光芒又如来时一样消失在了夜空中。一切又恢复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安娜推开窗户,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木柴燃烧的气味,那是河畔一片焦黑的废墟留下的余息。她叹了口气,呼出的二氧化碳被送进雨中,一同落到带着火焰余温的地面上。
火熄灭了,烟灰散播在空中被雨水打湿,而安娜却完全失去了睡意。她往后退了两步,回到床边。
风从打开的窗户涌进房间,寒意从手推车上盛满冰块的器皿中溢出,安娜盯着天花板上蒙尘的雕花,等待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散尽,曙光划破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