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我还窝在床上起不来，就听见门外又是富贵和如意两人的大呼小叫。
“哎哟我说你个破小子，小姐救你一命，你还当自己是这里的少爷了是吧？”
“就是就是，咱们小姐还是个黄花闺女呢，带你这个比咱们小姐小五岁的小孩成天晃悠，名声都被你带坏了呀。”这是如意的声音，尖细到有些刻薄，“看看你，半大小子吃东西跟牛似的，才养这小半个月，胳膊就壮实起来了，再过几年，人家就该造谣你是咱们家小姐的……哎呀，臭小子，你做什么啦！”
先是碰咚一声响，接着是水浇在地上的声音，白清茶清冽的嗓音好像初冬里的一把春芽，“给花浇水，小姐吩咐的。”
“哎呀，那你小子往我身上浇什么！”
“……谁让你非凑过来的摸我胳膊的。”
“嘿我说你……”
我打了个哈欠，挠了挠头，推开了门。
日头还没起，只些许微微的亮光落在院里，院落里是白色和青色的茶花丛，白清茶正背着我和如意拌嘴，富贵在一旁很是吃味地拉着如意。我一出门，他们三个齐齐望向了我，白清茶原本面上没什么表情，只看到我的一瞬间，眸子刹那间亮了起来，眉眼间俱是小少年的生机盎然，“小姐！今天的功课我备好了！”
如意跟在后面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富贵拦了下来。
我找了院里的竹椅躺下，还是觉得困乏得很，挥挥手就让白清茶自个儿背他自个儿的。
白清茶清了清嗓子，双手背在身后，字正腔圆地开始背书。
“第一条，自尊自爱，在合适的年纪在合适的事，不到十六岁时不参与……呃，什么，违反什么道德的两性活动；第二条，好好学习，努力念书，学会积极、乐观、开朗，相信人间有爱有和平；第三条，不记恨过去……过去那什么的人和事，万事向前看；……第六条，不管遇到什么事，不黑……黑化，不突然做出故意伤害他人或者自己的行为……第十一条，不随便拔鸟毛，不随意说鸟秃毛……”
“行了行了。”我闭眼听得快睡着了，“给小园子打扫鸟屎去。”
“哦！”白清茶很乖巧地点头，拎起扫帚就开始奔着院角落里去。
自从来了这洛川王府，那只和我同样叫小园子的鸟就越发精神了起来，每日定时吃饭定点拉屎，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我本人就在这里躺着，我都快怀疑是不是自己灵魂分成了两截，一半钻进了那只鸟的身体里。
白清茶乖得离谱，或许是因为年纪还小，他和后来我认识的白清茶几乎不像是一个人。
我记得白清茶十四岁上山时只身一人，眉眼心肠皆是冷的，唯独怀里心口是暖的，那时我大冬天的差点冻死，一睁鸟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白清茶。
那时候白清茶的声音也没现在这么清澈，已经变声的少年像把生锈的刀，说一个字一句话都像是磨着他的喉咙说出来的那样，就算是同门将他揍进雪地里，折断他的胳膊，踢断他的肋骨，他也能忍着一言不发。
即使不知道人间山水图里的白清茶是不是只是一段过去的幻影，又或者只是幻境里捏做出来的虚妄，本着见死不能不救的原则，我还是十分负责地想多教些小仙尊日后从良向善的事。
毕竟在他熬过那些岁月后，也就是一路通天大道，除了没事算算徒弟们的绩效拿拿抽成，发发愁怎么让我化为人形，似乎白清茶也没个正经事要做了。
“小姐、小姐，都已经中午了，在外头睡着要着凉了。”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刺目的阳光照射得我眼睛酸涩痛楚，原来已经是中午了。我浑身酸痛，只理了理身上的嫩黄袄裙，想从竹椅上下来，最后却听见了自己一头栽倒在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