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痛之方,本就是起麻痹意念的效用,而仅依据辨认出的三味并不足够让杜迁从几页杂多的方子里摸索到头绪。
得知这个事实的卫令姿,定坐良久。
夜里众人睡意正酣时,凤仪宫和安康宫的宫卫悉数换成了黑云卫,从西直门到凤仪宫一路的宫人都做了一轮调换。
夜色阑珊,一辆通体云纹彩绘的蓝顶马车停在了留侯府门前,马车返程停在西直门前时,晨光才在宫檐处微微显露。
云夫人第一次进宫,沿着冗长绵延的宫道走着,听着脚步声在熹微光影下错落有序。待看到凤仪宫的宫匾出现,程璧却没有停步的打算,她出言提醒:“程二姑娘,不是皇后娘娘召见吗?”
“云妹妹。”程璧刚要说话,旁边宫殿里适时出来个贵妇人,她焦急着握着云夫人的手,一脸瞧着救星的殷切,“可算是等着你了。”
贵妇人妆饰熨帖,看来是专等她的到来。
平素见面都不甚深谈的人,如同换了个人似的对她态度亲密,云夫人提防看着宁夫人:“宁姐姐想见妹妹,回府何时不可见?何以让程二姑娘借皇后娘娘之意呢?”
宁夫人迫切想说什么,四顾一番又生生中止。
朦胧的态度惹云夫人不解,但她没有将内心想法表现得太明显。
“这么早让妹妹来,想必妹妹还没用早膳吧?”宁夫人防备瞅一眼周围,说罢便先将云夫人半牵半拉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日头高升,寒气渐消。
辰时过半,凤仪宫中,卫令姿捞着袖子:“荀宫正出宫了吗?”
“她拿了娘娘的凤令,与程二姑娘前后脚出去的。”绿珠答话,又补充一句,“宁夫人跟前的流玉也去了。”
“娘娘?”杜迁将短刃对着女子白皙的藕臂,刀柄握得生紧,提醒一声,试图让女子回心转意。
“你的话本宫都听进去了,却不足以让本宫改变主意。”卫令姿深吸口气,才别过头声音坚定。
于是短刃轻轻划过,随她眉尖微紧,只见血色顺着她的小臂流到碗沿,一抹殷红淌进瓷白的深口。
杜迁给里头丢了根银针,包扎完她的伤口,才嘱咐:“娘娘是孕身,失了血心律有变,只要不切脉象,单观面色听气息是与陛下现状无二的。臣煎一剂桂枝汤,可轻缓娘娘不适。”
见时候差不多,绿珠才去旁边宫殿请云夫人。
卫令姿则斜倚着贵妃椅,瞧着正厅帷帘一角揭开,杜迁收拾了医箱退下,恰与进门的人打了个照面。
绿珠将她广袖轻放,覆住包扎处。
云夫人与杜迁错身,闻见属于从医之人身上应有的草药味,又不动声色将目下所及打量下来。
一旁案上血液在白瓷碗的映衬下鲜红得触目惊心。
绿珠没有多言,将暖手炉塞到卫令姿手里,又给她腰间放了个轻软的靠枕才将瓷碗捧着退了下去。
卫令姿孕态慵懒,腰带宽松,外罩的两层鹅黄深衣将揭帘夹带的寒气轻松隔绝:“听绿珠说,母亲天还没亮就请夫人进宫了,本宫睡意困乏,倒叫夫人久等。”
“娘娘折煞臣妇了。”云夫人闻言,反应疏淡,笑意也未达眼底,“眼下宫里宫外,娘娘的身子才是顶顶重要的事。”
卫令姿挂着笑容,声音温软:“上次见到留侯,便觉他较从前清减不少。本宫让司膳房预留了食材多炖几样滋补之物,给夫人离宫的时候带回去。”
从前低调为陪衬的人,惯常是不多话但言必有物的,闻此云夫人只是轻声谢恩。
见寒暄得差不多,卫令姿明眸微转,一改话锋:“本宫想让人帮忙办件事,母亲说这件事数来数去夫人帮忙最为合适。”
“娘娘有吩咐,臣妇岂有不应之理?臣妇只恐有心,却力所不能及。”
以她如今身份,说有所求,该是人人捧着也不会让她有半分不如意的。
听出画外音,卫令姿低低开口:“为本宫物色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子,送进宫来,最好家世低些,性情好些,不会得了圣宠便恃宠生娇的。”
女子容色幽怨,说得恳切。
没预料女子会让她办这事,眼前人有些诧异:“娘娘是要给陛下添侍奉的人?”
带了几分疲态,卫令姿眼帘下垂,点头。
云夫人眼神里的诧异化为疑惑:“陛下已经许诺永不纳妃,娘娘何出此言?”
“天下何来独守一人的君王?”看出眼前人的半信半疑,女子反问,“一时兴起的承诺随着新鲜感消失,早晚也是会失效的。”
卫令姿的话让云夫人一时语塞。
此时,宁夫人不期进来打了个岔:“娘娘,有什么话不急于一时,时辰还早呢。”
这岔打得突兀,卫令姿酝酿的情绪被打断,眉头忍不住一跳。
“本宫只顾着自己说话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