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程并未因那场意外而拖长,乔月还是在预计的时间到达了京城。
只是各地都贴有追捕她的通缉令,据说是一妇人在江边浣衣发现了男人的尸体,这才报了官,又不知是谁见证了事情经过,添油加醋地层层上报,反正她就成了各地的通缉要犯。
乔月冷笑,欲加之罪罢了。
不过这件事,她在官府面前的确百口莫辩。
不,恐怕不等她争辩,她就一命呜呼了。
她还是惜命的,眼下只好伪装一番,混过这阵风头再说。
自从转了陆路之后,她一路往北,越走天气越和畅,柔和的春风一吹,扫去了笼罩住她多日的阴霾。
桃花早已绽开了,空气中弥散着淡淡芬芳。
京城街上的人比整个云塘镇的人都多,人人穿着华丽,男戴冠女簪花,张张面孔都鲜活。
乔月背着她的包袱,与街上众人摩肩接踵,以防有人认出她,她特意换上了一身素雅的衣服,淡青色的襦裙曳动,脚下带起一阵轻风。
不过在以秾丽奢华为主调的京城里,她这种打扮反倒又显得别具一格了。众人眼光掠向她时,她只好压低头颅走路,这样稍微遮掩了几分姿容,别人才不去看她。
呸,早知就不必刻意伪装得像那个白姝一样了。
她这一路困顿疲乏,走出了一身薄汗,心想先找个下处歇息歇息才是要紧的。她随意迈进了一家酒馆,叫了几样小菜后选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来来往往的酒客酣醉如痴,根本注意不到她。
隔壁桌上的人倒是颇有乐趣,喝酒之前还要行酒令,生生把一个白面书生灌醉了,那书生醉得不省人事,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什么词,惹得其余人哈哈大笑。
另一人也是醉醺醺的,竟还拍着他的肩膀向旁人讽笑道:“瞧他,烂醉了还不忘作他的文章。”
其余人也笑。
都笑他几句行酒令都作不来,还作什么科举文章。
那醉汉不知是感知到了他们的嘲讽还是怎么,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醉气掺杂着怒气,他高声骂道:“你们这群猢狲类的,整日就知道瞧不起别人,来日我高中,必教你们跪着来求我!”
他这话不仅没有侮辱到众人,反而更让他们笑得前仰后合喘不上气,其余桌上的目光齐齐看向这里,整个酒馆里的人都跟着他们笑。
这下倒成了那醉汉自取其辱。
醉汉烂醉如泥,反倒不惧旁人的目光了,他仰头灌了一壶酒后,晃晃悠悠地走出了酒馆。
乔月全程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她一眼就看出那醉汉实际没什么气性,不过是趁着烂醉逞口舌之快,大概是被人欺负到了极点,借着酒劲儿撒一回泼儿,等他清醒之时,想必就不会再认账了。
她见过太多借着酒劲儿朝她撒泼的人,清醒之后全都声称不记得事情原委了。
看装扮,隔壁桌上那几人大约是在一处上学堂的,那醉汉早走得没影儿了他们还在笑,泪花夹在眼眶里,想流却流不出来。
其中一人道:“你们听见他说什么了吗?他说‘来日高中’!”
说到此处,大家又笑起来。
那人大声骂道:“他是痴人说梦!清竹斋的学生只有他的文章被先生批得一无是处,他还想高中?却不如早早到倾宝斋给人送外食,早晚还能见着些金银呢,若是运气好再有个贵人看中了他……”
他坏笑着逡巡席上众人一眼,他们又是互视一笑。
乔月不能理解他们的笑点在哪里,但是她发现了盲点。
待这些人走席散,她问店小二道:“那个倾宝斋是做什么的,何为送外食?”
店小二道:“倾宝斋呀,是咱们城内最大的酒楼,颇受城中达官贵人们的青睐,也正因如此,倾宝斋每日客满无席,那些想吃倾宝斋饭食的,就只好叫外食了。”
乔月认真听着店小二解释,她还是不懂外食是何意思,小二只好继续解释道:“哦,这送外食呀,就是专门有人给那些不能在倾宝斋订座的人跑腿送饭的。”
乔月点点头,她明白了。
云塘镇毕竟还是小,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饭馆让人跑腿送饭的,不过她偶尔会让印天他们帮她跑腿,不给他分文,她若是高兴就分他几筷子肉菜吃。
她不禁问:“这个倾宝斋会给跑腿的银子吗?”
“当然会,不然费力不讨好的事儿谁愿意干啊。”
此话有理,乔月继续打听道:“那你知道他们跑腿一次能拿多少钱吗?”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
“好,多谢你。”
道过谢之后,乔月迈出了酒馆的门,她的心思方才都在琢磨送外食这事儿上,等到她走出了酒馆好远才想起来最重要的她还没问。
街上几个梳着羊角发髻的孩童嬉笑玩闹,其中一个蹦蹦跶跶地撞到了乔月,他转过身来小声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