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果然见独眼头子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伸手一摸,黑衣已然湿透。
是血!
“对不起!对不起!”宋其月唯恐他死了,慌张扯布要帮他止血。哪知裙襦坚韧,扯了半天丝毫不动。
慌忙中,扯下那人黑面罩,却连带黑眼罩也掉了下来。一双俊美大眼眨着长长睫毛,犹如深林麋鹿,无辜望向她。
“你……你不瞎啊?”
宋其月惊呼出声,这歹人头子不但不瞎,样貌还十分俊美,人畜无害的俊美。
“我这副皮囊……不乔装打扮……唬不住人!”那人猛烈咳了几声,百忙中还不忘朝她眨眨眼。
“那个……你的伤?”宋其月指指那支箭,歉意道,“不会死吧?”
“不深,死不了,只是原有旧伤。老祖奶可否现在将我放在路边,想必我的兄弟们一会便会赶来,我还有得救。”
宋其月不知怎么就答应了,喊停马车将人扶下去,将人安置在路边一处大石头旁,嘱咐道:“我那貂鼠披风能当二十两呢,够你们支撑一阵子了。若是以后遇到什么难处,可以来养马村找我,必定妥善安置。”
那人朝她乖巧点点头。
宋其月朝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恐吓道:“若是以后敢劫养马村的马车,我踏平百山也要揍你!”
那人抬起头,又朝她点头笑了笑。
宋其月跳上马车,钻进轿帘。柱子扬鞭策马,马车又疾驰起来。
凌无书冷眼瞧着她,盯得她浑身发毛。
“凌公子,不必担忧,都摆平啦!”宋其月没话找话道。
“见色起意!”凌无书面色罩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出去!驾马!”
宋其月又被赶进寒风中,马车约莫行了半个时辰。
空中突然闪出数道白光,直冲云霄,白光四闪,天女散花般散落,在空中朵朵绽放,如漫天萤火,又如绚烂水母漂浮,与闪烁星辰交辉互映。紧接着,四周村落像开闸般,烟花炮竹声声,不绝于耳。
子时了。
凌无书命马车停下,掀开轿帘,微微蹙眉,抬头望向漫天繁花。
山间寂静,地势高耸。从这往下看,宛如一幅流动的有声彩绘,美轮美奂。
三人忘我静静欣赏,谁都没有说话。
忽地,远处又传来一阵马蹄疾驰声。宋其月心下一跳,难不成那歹人头子反悔,回来寻仇了?
须臾,一队人马浩浩荡荡逼近。一中年男子,身着华服,温文儒雅,朝这边跑来。
柱子朝那人行礼,喊了声大公子。
大公子一愣,显然没认出他来,又朝轿子奔去。
“无书!”凌温言面带关切,“没出什么事吧?你久出不归,我心中担忧,特地向爹请示来迎你!”
旁边管家模样打扮的人附和道:“是啊,二公子。老爷见您没回来守夜,发了好大一通火!多亏大公子周全得当,老爷才不予追究。”
“大哥费心了。”凌无书神色淡淡的,“路上遇到些歹人拦路抢财,好在老祖奶仗义出手,这才全须全尾归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凌温言想要上前握一握弟弟的手,却被倏地落下的轿帘挡住了,无奈摇摇头,朝宋其月拱手道,“老祖奶,大恩不言谢!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宋其月客气回礼道:“应该的,嘟嘟拼马车竭诚为客人服务!”
凌家两兄弟,嫡出弟弟冷漠无情,庶出哥哥温润如玉。
凌温言比凌无书大了十二岁,凌夫人老年得子,孩子七岁那年便撒手人寰。凌老爷子没再续弦,宅内大小事务交由姨娘梁氏打理,也就是说,凌无书是被梁氏养大的。
自古养育之恩大于天,何况梁氏贤德,从未苛责与他。凌无书未免太过无情。
宋其月想着,抬头见凌温言放下杌凳,宠溺道:“无书,下车吧,宅内马车一会便到。今儿是除夕,就不劳烦老祖奶驾车了。”
宋其月颔首朝他示意。
轿内沉寂了好一会。凌无书掀开轿帘,却是从里面递出三个匣子,漠然道:“这是聚仙楼的帐,你先让周管家数清入账,我也算是交差了。”
“无书,别闹了!”
轿内一片沉寂。
凌温言无奈摇摇头,只好找来周管家,借着火把橘黄亮光,当着众人的面,一五一十将钱数清楚了收好。
凌无书下了马车,凌温言帮他掀开自家轿帘,朝宋其月拱手作别,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