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河端着粥杵在门外,既是难过又愤概。但脸上却是平静如常,只是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愣了半响反而转身走掉,身影在窗户外晃荡几下便就消失了。
银铃咽下那口粥,想要开口唤他,人已经消失。何玉也没有追出去,甚至像是没看到陆清河一般,自顾接着适才的话,一口一口喂着粥。
“何大哥,我.....”
小姑娘推开他的说,眼睛紧紧盯着门外,颇为不安道:“大人他怎么了?”
心中莫名生出心虚之感,像是做了什么坏事叫人抓住把柄了一样。
“没事,不必过于介怀。”
何玉倒了杯水,小姑娘抿着唇没张嘴,显然还惦记刚才莫名其妙出现,又莫名其妙走掉的人。
“银铃.....”
何玉突然唤她,脸色变得极为认真,声音也是意外的温柔。眸子显示落在那姑娘的脸颊、唇瓣,最后停在自己手中的杯子上,看着杯中荡起的涟漪失神一瞬。
“我家大人他没生气,不要担心。”
“可.....可陆大人突然走掉了,他好像给我做粥了。”
怎么会没有生气呢,她都看见他眼睛里失落又气愤的神色了。
银铃暗暗自责,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吃何玉的粥,可是他都带来。
不吃,是不是也会把惹生气了?
“没事,是你多心了,大人他怎么会生气。”
何玉见她并不想喝水,遂将水杯收了回来,自己一口饮掉,痴笑道:
“你傻不傻,他只是怕打扰到我们了。你还不知道当初是我家大人叫我追求的你,对你好、带你出去玩,去吃饭......这些虽然他都事前有吩咐我,可我真心愿意对你好的。我若说,我喜欢你,你会如何?”
“啊?”
银铃一愣,像是当初听见师兄突然说要履行婚约娶自己一样冷静。面颊上没有女儿家的羞赧,只是有些尴尬。
是想到和从小青梅竹马的师兄成了亲以后,要钻同一个被窝里的尴尬。是何玉喜欢自己,是不是以后要在陆清河面前同他亲近的不自在。
“何大哥,你喜欢我什么?我也没什么好喜欢的,我师父老是说我像山间的野猴子一样,毛毛躁躁性子又不好。”
何玉轻叹了口气,失笑道:“不知道,只是很喜欢看着你,想要对你好。没有银子也想要对你好的那种。”
“可是.....”
没有银子也要对自己好。
银铃皱了皱眉毛,感觉自己像只蜗牛一样突然背上了沉重的包袱。
“可是,何大哥,我好像并不喜欢你。”
但其实她又根本不讨厌他的,小姑娘着急解释道:
“我不是说讨厌你,就是你人也挺好的,和你还有陆大人在一起,我都感觉挺开心的。只是你不用那么破费,你只是个侍卫又没有什么积蓄,钱怎么都能给我花了。”
何玉心下一阵苦涩,“可是我就想要对你好,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家世不配喜欢你?只有我家大人那样侯府的世子才可以吗?”
“不是,何大哥,这种事哪儿有什么家世身份配不配的。我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我只是没有你对我的那种感觉,你知道吗?”
银铃头一次觉得何玉比陆清河还难缠,解释得口干舌燥,忍不住想要喝水。却也只是抿了抿唇,等着那头倔驴自己绕过弯来。
“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银铃你现在不喜欢我没关系。以后,以后的事谁说得准。从今天开始你就留在衙门,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朝夕相处的日子。你并不需要着急喜欢我,你慢慢来,只是不要阻止我对你好好吗?”
何玉察觉到小姑娘总是不自觉抿嘴吞咽的细小动作,伸手将桌子上杯子端了过来。
“我知道这些东西让你觉得沉重,其实我也当真没有什么银子,以后我再也不做了好不好?”
银铃抬眼,眸子一亮,“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不要乱花钱了。你就是个小侍卫,又不是像陆大人那样家财万贯,自己要知道攒些银子。”
“......好。”
何玉眼尾一垂,声音像是闷在罐子中翁声翁气的。想到了自己为救陆清河的父亲——陆重松死去的父亲。
一样半生征战在沙场,为朝廷交血税的人。有的高官厚禄,恩荫子孙;有的长眠地下,黄沙掩骨。有时候他总在想,倘若父亲没死,何家如今又会怎样。可世事无偿,却没有如果。
已过午时,屋外日头正烈,知了藏在院子中的老松枝上热鸣。燥热的天,衙门的杂役都钻去躲凉了,叫整个衙门后堂生出一种又热闹又寂寥之感。
何玉出来时候提着空空的食盒,屋子里的人吃饱了抵不住困意歇了午觉。掩门转身,抬眼就能看见坐在小灶房前的陆清河,背对着他正抱着那锅放凉的粥一个人在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