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山飞雄站在白鸟泽学院高校的告示板前仔仔细细地搜寻,他站了很久,还是没有找到。
穿着水红色羊呢大衣的女生站在白鸟泽门口玩手机,她低头看手机,自然垂下的发被别女生别在耳后,她举起的纤纤的手指甲上恍过一抹水红。在影山飞雄路过她的时候,她自然而然地揪住了对方的插在口袋里的手的衣袖。
你冲他抬抬下巴,“怎么样?”
天气冷了,影山飞雄还是穿的黑色冲锋衣,不知他是喜欢这件衣服还是单纯没有别的衣服穿。
比你高一个头的少年下巴缩在拉链挡住的衣领下,摇了摇头的间隙,就有白雾从衣领中腾起。
他垂着眼不看你,看起来像块本就生硬的铁藏在了雪堆里,吊起的眼尾像箭头闪着凌冽的光。
你把叹息悄悄藏在喉咙里,怕惊扰了他。本来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这种可能,但看着他,不知怎地蓦地眼睛有点酸涩。死去已久的回忆又不说分明地闯进来,无数个黑暗的夜晚和那支垂下的手,仿佛还是来自昨天的幻影。
你踮起脚尖,拉住影山飞雄的衣领,他被冻得通红的耳朵露出来,不知道你想要干什么,他还是乖乖弯腰下去。你顺势乱摸他的头顶,他大概是有些热得,头上的汗也还没散去,摸起来手感不是很好,你就当摸狗狗那样蹂躏他的头顶。
影山飞雄也不说话。他蹲下来,你宽大的几乎兜风的衣袖就蹭到他面前,一股薰衣草的香味儿从衣管子里幽幽传来。
他记得你很喜欢这个洗衣液的味道。
“走吧,今晚来我家吃寿喜烧。我在冰箱屯了好多东西。”
影山摇摇头,和你并肩走在狭窄的路上。周围一片安静,他的影子斜着拉长,于缠着一团电线的电线杆旁边错开。“美羽姐今天回来。”
“那就把美羽姐也叫上呀,她肯定更愿意和我一起吃饭。”
影山飞雄思考了片刻,他点点头。确实这样,影山美羽很喜欢你,你和她更像姐妹。
虽然影山飞雄一贯不怎么讲话,但他也不完全是个铁块做的机器人,只是今天有点格外的傻,脑子转几个圈,话才能从嘴巴里吐出来一样。
你也不是什么很会安慰人的温柔类型,小时候就会闹得鸡飞狗跳的人,长大了怎么可能突然变成三月春风里的柳树枝丫。
影山飞雄个子很高,按理来说匀速状态下的步子迈得也会很大,但这样就没法和你并排走在一起了。于是只能他走慢些,你倒腾得快点。
今年冬天不见雪,干冷,风也有点燥。你学着他把下巴藏在围巾里,拍拍他,把手递过去。“要不要牵,今天特例。”
声音藏在围巾里,闷得像今年冬天的空气。
你本以为他会拒绝,你们从小学五年级之后就不再牵手了。影山飞雄是个笨蛋,但你可不是。
但他点头了,许是一路沉闷着不说话,他声音有点沙哑,“要牵。”
影山飞雄把手从口袋里撤出去,抓住了你的,暖洋洋的温度立马把你包围起来了。他的手比你全身上下最热的地方还要暖和,活像个热水壶,烧开了会“呜呜”尖叫的那种。
你不自在地挣了几下也没挣开,他一直稳稳地抓着你。
你们以这种别扭的姿势——中间隔了几十厘米,但是手却亲密地贴在一起,走到了你家门口。
家里没人,虽然还是大白天,但冬天的阳光总是惨白而暗淡的,从门口的模糊玻璃中望进去是黑漆漆的。
你晃了晃右手,牵了一路有点不耐烦,“快点拿走,我要掏钥匙了。”
影山飞雄转头看你,明明什么也没说,呆板着的脸反而有点可爱。“钥匙在哪里?”
“笨啊你,当然在我和你挨着的这边的口袋里啊。”
你一个人住,自然不会把备份的钥匙放在什么地毯下,什么花瓶里。
在你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
“哦。”少年应了一声,别扭地用右手去掏你的口袋,他手长脚长,一捞就捞到了,熟练地把钥匙对准锁孔,门“咔哒”一声就开了。
他不给你拒绝的机会,也没就给你反应的时间,你只能瞪着已经敞开怀抱的大门,像看一只叛变到敌营的不听话的狗,憋了半天骂了声蠢。
他站在你家的玄关门口,刚把灯打开,正在拉外套的拉链,转头看你还在门外,迷茫地眨了眨眼。
“我不蠢。”
给你气笑了。
你抬脚踢他,“哪天挑个月黑风高的日子,把你卖到非洲当苦力去!”
影山飞雄躲开,毕竟你的腿短,反应也不如他快,他摇摇头说,“みゆき你又扛不动我。而且才不去非洲,我还有事要做呢。”
你气的牙痒。
*
晚上。
电视打开了,里面是不知在说什么的搞笑艺人,电视机里时不时传来机器哄闹的笑声